我在清北考科举(33)
沈清和句句锋利:“你们药铺开门不做生意,开着好玩吗?”
“倒也并非如此,我们主家的老太君病了,特地购置这些药材给老太君治病的。”
“你们老太君是什么庞然大物,需要几百斤草药治病?就是每天抓着当饭吃,这辈子也吃不完吧。”沈清和懒得和他打机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平素在京都的名声,再不说清楚,我就叫你祈祥药铺今日便关门大吉!”
沈清和眼也不眨,抄起桌上的算盘作势要砸,掌柜也没想到这人如此耍横,惊慌失措弯腰要躲进柜台里。
“沈公子——”背后来人拖长了音调。
沈清和丢了算盘,冷脸道:“阁下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叫我好找啊。”
那长衫公子周全地向他作礼,“在下祁连均,对不住,真是老太君病了,药材都运回家里了。”
沈清和盯着他,突然轻笑一声:“祁祥,祈祥药铺,我早该想到的。祁氏茶叶草药生意遍布天下,怎么还要和我抢这么点东西呢。”
“公子此言差矣,什么叫‘抢’?本来便是价高者得之的事,老太君身体抱恙,我们做儿孙的当然要紧着他老人家。”
“这救人的生意,被做成杀人的生意,真是令沈某大开眼界。”
“谁叫他们投身庶民之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又偏巧被带着站错了地方,祁某无力兼善天下,便只有抱愧于他们了。”
“好!”沈清和拍拍手,“说得真好啊,祁公子,你还真是不仁不义得光明正大。”
“人心不足蛇吞象,沈大人是胃口大胆子也大,还令在下佩服呢。”祁连均一副任你说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他站在高高的楼梯上,维持着世家公子萧然出尘的气度,“家父也交代过,大人毕竟少不更事,是得有长辈好好约束调教。若沈大人能松了口,那我也就行个方便,回去找老太君帮您讨要些。方知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沈清和彻底明白了,说这些毫无意义,只是要他让步而已。在他们眼中,人命不过是个数字,或多或少,都无关紧要。
世家之下,只有凡尘。
脚下垫尘,挡了路就要抹去。
这个时代混乱动荡,汲汲营营,简直烂透了。
他背后家族不盛,脚下又无万金铺地,能凭借的只有头上浮风一样的圣眷。那日含章殿议事,他算迈出了第一步,但开头走漂亮没用,后面的每一步都要迈得稳当,才能一点一点走到更高的位置,他的声音才有重量,字句才能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少年沉了口气,攥紧汗湿的手心,告诉自己。
沈清和,要慢慢来。
哪次机会不是抢来的,以前成得了,没道理现在不行。
“祁公子说的对,我还真就是天生胃口大,好的赖的全要往肚子里装。”沈清和假笑,“公子你要注意,将来可别被我这个缺乏约束调教的人——一口给吞了。”
第18章
“沈老师。”
二人出了药铺,高容出声。
“或许我有一计。”
沈清和示意他接着说。
“虽然他们霸市,断了太医开出的几味药,全断不了所有的药材。我流览过书院内一大批医书,也有治愈疫病的先例,”高容想到营地里的万千条性命,神情郑重道:“可否也让我一试。”
“自然。”沈清和吐出口浊气,他眉宇舒展,换了个轻松些的表情,“你有什么办法。”
“库内《伤寒论》有载,有奇策‘疫衣法’,便是将疫者穿过的衣服脱下,穿在康健者身上,康健者初觉不适,不过数日便康复如初,且再难染同类疫病。平日便不需服用太医开出的猛药,只用性良的几味药材替代便可。”
沈清和眼前一亮,这不就相当于疫苗接种吗!
轻度感染后,及时给药救治,这个办法虽然在如今医学条件下多有掣肘,也应该能大大减少死亡率。
若还有问题,便是这治疗方法又是一反常道,还得让太医院的大国医信服……不过料想诸位太医也不会比这门阀家族难对付!
沈清和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祈祥药铺的金字招牌,马蹄下烟尘滚滚,一路直奔郊外营地。
原先剩下的药材还能使用五七日,但染疫的灾民几日又增多小百人,现如今也只能坚持三五日了。
“高容,你这到底是哪本歪书上看来的,竟要揭下这些人的血痂磨碎,这东西真能用?如果那不是咱书院里的书,我定是要打它为邪门外道的!”
游洛脸上带着厚厚的口罩,一边小心撕取病患身上快脱落的创痂。
高容没搭理他的抱怨,将手中的粗布裁成数块,整齐叠好。
“书上说的,我也是第一次试。”
朗新月正把集来的疮痂用石臼捣碎,尽数灌入一只瓷瓶中,交到高容手里。
游洛指着石臼:“你能确保这行得通?”
高容:“不能确保。但行不行得通,马上就能得知。”
他取下口罩,在二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就着叶管,将瓶中粉末吸入鼻腔中,一时躬身呛咳不止。
游洛手忙脚乱要去捂高容的手,“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高容缓了口气,沉静道:“有先辈遍尝百草,但求一解,我不过以身试药,又有什么大惊小怪。况且我染上疫病,才能更清楚如何用药,用药剂量。”他将瓷瓶收进袖口,见娃娃脸少年红了眼眶,朗新月也指尖颤动。
他侧过脸去,不自然道:“若是成了,不仅这里的灾民有救,更是福泽天下的大事。不必忧心,我是医者,知道分寸,这也是我心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