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北考科举(79)
后面带队首领也未想到这群雍人早已布下陷阱,大喝一声勒马急停,连忙与前排已经沦陷的人马拉开距离,拧着眉在夜色里细细地瞧,只见几个连甲胄都没有的人在奔走。
多年将雍人驱赶戏耍的经验还是叫他难免自傲,料想不过是螳臂当车。
“冲开他们!”
赵金山躲在草堆里偷偷地看,那胡人膀大腰圆打着赤膊,望不到边的群马一齐踏出雷霆之声,反观那郡守驱策的人,许多是一辈子都没动过刀剑的普通人,悬殊得厉害。
可就是这么悬殊的两支人,竟也能打得有来有回。林地上设下的暗井绊绳大大降低了胡人的速度,马匹一旦停下就成了活靶子。
他们进犯前也只认为是有点难啃的骨头,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天上是如雨点般急促下落的流矢,落了小一刻还不停歇,这小东西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碰肉就是个血窟窿,还有层出不穷的麻扎刀、钩枪,从未见过也叫不上名的棍刀,悄悄伸过来马腿就血淋淋成了两截……纵使他们自诩草原民族悍不畏死,也不敢再莽撞冲杀。
首领尚且惊魂未定,转身就要下令撤退,身后突然爆发高昂的呼声。
“匪头子要跑!”
“别叫他逃了!”
首领转头想骂人,到底谁才更像土匪啊!
这群看到他们如老鼠见猫的雍人一拥而上,刀枪钩戟全数招呼,誓要将从前的仇怨在今日报干净。
刚堕马便被抓住领子,连拖带拽总算停下,被死死按在地上。
抬头见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狼一样的眼睛眯起,讲着口音奇特的中原话:“赶紧放了我,不然我的部族不会放过你。”
“还会说官话啊。”
火把伸到他脸边上,能看清是张轮廓深刻的面孔。
“清醒点朋友。”
沈清和只将他的头往地上踩,“现在是新赛季了。”
首领吱哇乱叫被押走了。
壮丁轻声喃喃:“幸好之前没得罪他们……”
赵金山:“……”
叫喊声持续了大半夜,天边翻出抹鱼肚白时,场子才收拾干净。
有了对比才有差距,丘泉偏居一隅,郡官们也将他们保护得好,从前只知道他们郡子强大了,但只有模模糊糊一个‘现在过得挺不错’概念的民众,如今看自己真能正面将胡人打败,甚至还俘获了胡人首领,这才真正有了实感。
竟然赢了!
他们能打败胡人了!
苍州最好的潮平郡,能打败胡人吗?不能吧!
但就在刚刚,他们赢了!
敌人的血还洒在身上,余热未消,他们却和喝了两斤似的,搬搬扛扛都有无限的力气。
沈清和留下一起熬了一宿,不时有人来劝他休息,他只是摆摆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对抗胡族,虽然以奇巧取了胜,但纠结的民众和正规军比,只是草台班子。经此一役更得警戒,以防招来更大的势力报复。看郡民人人精神振奋,商量着要聚集庆功,他也将其他话吞回肚子里。
高兴就高兴会儿吧,其他的日后再说。
“大人——”
沈清和回头,赵金山身后缀两个人,颠颠地小跑过来。
“赵老板。”沈清和上下看他,“这里危险,你可别伤到了。”
“不敢不敢,有大人庇护,我哪里会受伤嘛。”
赵金山受宠若惊,他抖了抖胳膊腿,“没想到怎么会突然出这事儿,我刚刚还没说完呢,哈哈小人的意思是,我崇敬大人人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还得跟着您。”他堆着笑,故作丧气:“现在做生意不景气,还得靠您赏口饭吃。”
沈清和笑眯眯看他,商人比他矮,他便微微躬身盯着他努力作笑的脸。
“行啊,不过我现在下班了,就由薛大人和你对接吧。”他揉揉太阳穴,冲薛不凡大手一挥,“烦请在拟好合作章程到我桌上,我起床要看到。”
薛不凡按住抽动的眼角,勉强露出一个牛马的微笑,“……和我谈就好。”
第40章
“多谢老伯。”
丘泉郡边上的小石县, 一群书生连声道谢。原本备显潇洒的白衣宽袖因为一路风尘沾了浮灰。沿途都没找到饭铺市集,纵有一兜子钱币也没处花,才形容狼狈至此。
好在傍晚遇上了砍柴归家的孙老伯, 答应引他们入郡,不然怕是又要风餐露宿一日。
孙老伯摆摆手, 他从前也是逃荒来的,跑到丘泉才得到人户接济落地生根, 从此便多行善举。
更何况这几人看上去像读过书的,他见到读书的就高兴, 二话不说就让人进了家门。
潭萍也是松一口气, 他是当世有名的山水大手, 带着学生出来踏遍山河, 寻钟灵毓秀之绝境。没想到自连苍山下来就不见人烟, 村成荒村井成枯井, 偶有活人也将他们厉声驱赶。他的一幅画作能在画坛被争相竞逐, 在这里还换不来一口热饭, 实在是可悲,可叹!
孙老伯引几人进院子, 院里一颗枣树正开着花,门前栓了条黄狗, 见生人来警敏地站了起来, 见到前头的老伯尾巴懒散摇两下,又趴了回去。
屋子是普通的夯土墙, 四角用木头加固了, 平日习惯高屋大院的几人显少接触这样的院落,但也只能暂避于这能遮风避雨之处。
“一旦远游学,如舟涉江湖*, 也是出来一次,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困苦的地方。”
他们因为游学才短暂留在这儿,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却得一辈子困在此处,有人心生怜悯,长吁短叹。
屋中还有两个七八岁小童坐在桌前,似拿着根枝子在埋头苦写什么,赵老伯进门放下柴捆,先是哎呦一声,快步从柜里取出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