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故事[救赎](208)
“爸爸妈妈去见咨询师,我们真的很想做些什么……我们帮不上忙……我们……”
他竭力平复气息,却无法:“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
“……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爸爸妈妈都很在乎你,所以犯错了……”
“不说完全原谅了,我们只希望你可以……”代敬没法再忍,从侧边抽出纸巾擦泪,“就是希望你可以和我们说说话……”
想哭的感觉顶着嗓子痛。
她在压抑哭声里还是泛出泪的潮意,但脸色依然冷漠。
得说点什么。
要瞥向代敬的背影,却在触碰一瞬又撤回。
不可能不心酸……
五十几岁的男人没染过发,本就有些少年白头,现在白发更是显眼。
她的母亲也是,虽然心态年轻,但现在也已出白发,几根几根冒头,被轻巧
地藏在染的棕发之下。
可要说因为成长而选择将过往的痛苦覆盖,那绝不可能。
就像这辆车。
他们一家,走走停停。
陌生的路线,会走错岔口,再重新上路,下一站是什么,无法预知,只凭借经营倔强地前行。
而现在算什么?
算终于发现走错,要调头。
但走错的路不会翻篇,错过了夕阳就是错过。
沉思间,副驾驶车门突然被拉开,这一遭搅乱氛围,代敬抓着纸巾胡乱擦了擦脸,而来自户外的热气和车内清凉相撞,谈雪梅坐进来,关上车门后立即转身,将塑料袋递给代澜,轻笑道:“回去记得吃。”
是感冒冲剂。
……
算了。
代澜低头,躲在后视镜之外,但关于眼泪的事,还是没有躲掉。
很多次,她也曾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为什么一具躯壳注入灵魂就这么多情?
为什么上天会让人思考如此多的问题?问到穷尽不止,问向深空宇宙。
人实在复杂,所以面临情感拉扯时恍若跌入蛛网,愈是动弹,挣扎,愈是无法逃脱,绞得苦苦。
倘若你是沉溺其中,哪怕是痛苦也成痛快,可偏偏让人自纠是大多数。
常说爱情多纠葛,可代澜手中的亲情也让人难辩其中。
但她还是会继续挣扎,她不愿沉沦在梳理不通的情感纷争里。
对于父母,可不可以让恨和爱都共存?
代澜不想让过去翻篇,也无法翻篇,也许余生她都会为参透这个问题无数次挣扎。
直到她找到。
第95章 黛蓝时间到了
闹开了的敬老院其实没有代澜预想中的可怕,反而多了终于可以被光明正大拿上台面聊的资格。
到达暮镇的第二天,院长林彩就让代澜带着两位新社工,易可灵和严晨愿,一早下乡。
说什么“再不下乡月报就没得可写了,顺便再去看看公共厨房投入使用的效果吧”,实际什么用意大家早心知肚明。
不是录节目,代澜也对路线熟悉,所以她们没有叫陆树广,由她接过“维护院内和谐”的重担,坐上《多维》“遗留”的“宝马”,和姐姐妹妹一起溜到大棠村。
怎知从上午转送物资起就有些微妙。
这次最后一站才是熟悉的小院,白墙绿瓦,临近依然能听见熟悉的戏曲。
而这次小院也没有锁门,于是她带着两位社工直接走进院子,停在屋门敞开,但看着没人,所以还是先敲门:“盘靖奶奶!奶奶在家吗?”
很快,戏曲声暂停,从卧室方向传来高呼应答:“来了——”
伴随拖鞋趿拉声,老太太扶着墙慢悠悠从门后出现,比起在《多维》录制时的那次见面,盘靖的腿脚康复不少,从屋子到院门已经可以走路,只是老年人要彻底康复难,平常外出还是需要拄拐,走走停停。
代澜带着易可灵和严晨愿把东西都提进屋,慰问如常,也做好记录,本是一切顺利,可总觉得盘靖似乎藏着什么心事,交谈间欲言又止,偶尔也会投递几次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自己。
但待了好一会儿,即便代澜中间还故意延时,盘靖始终没将那团疑惑主动问出口,考虑到奶奶肯定也有自己的顾虑,她也不好直接问,只在心底藏了一道,交谈还是走到末尾。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奶奶你好好休息吧。”虽然严晨愿外表看着大大咧咧,一头亚麻色短发干净爽朗,可做事很心细,为盘靖按摩肩膀后,不忘给她整理好衣领,为老人服务时也温声细语。
代澜见状也从沙发上起身,顺手把易可灵放在沙发上的工作专属帆布包递给她。
这空档,盘靖朝后昂头和严晨愿对视,拍拍还搭在肩上的手,语气混着不明的难舍:“这就走了啊?”
但后者好似未察觉,摁着盘靖的肩膀叫她不要站起来送人。
代澜察觉老人再次瞥了自己一眼。
“您要是舍不得,下个月我们早点来。”外头太阳很大,易可灵戴上冰袖,又将松了的马尾重新扎好。
长代澜几岁的女生总显出更多干练,走到屋门口又提了句:“或者让人送您到院里,还是叫我们过来接您,到院里玩一天也好啊,哎,走吧走吧。”
催促倒是给代澜和严晨愿说的,而后者和她擦肩而过,抓着塑料袋几下大跨步就走出十米开外,代澜还没反应过来这风风火火快速度,眨眼就剩她和盘靖身处屋檐下。
真的没事吗?
代澜再回头,盘靖朝她笑,嘴角扬起的弧度似乎过于刻板,她也回笑,仿佛隔一层纱,简单的招呼,心和心却不是贴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