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寐(83)

见她急得跳脚，贺知衍笑了笑，顺势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个轻盈的吻：“我是想说，明天早点起床，跟我一起出门。”

“干嘛？”

“我带你去见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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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外出时，大雪已经停歇，院中的树枝结上了厚厚的一层雾凇，轻呵一口气便在空中凝成了一团白雾。

黑色轿车一路平稳行驶，横跨了两个城区，绕过一片灰墙红瓦的住宅区，最终在一处爬满枯藤的小院外停下。

贺知衍一路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温荔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地方安静雅致，离闹市区相距甚远，真的很适合养老。

见她目光流连，贺知衍问道：“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还好啦，就是觉得这边挺安静宜居的。”温荔话音刚落，就听见“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里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将他们往院内引。

温荔一时有些紧张，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贺知衍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的。”又与她介绍，“这是梁叔，家里的管事。”

温荔礼貌打了招呼，随后跟着那人朝屋内走。

掀开厚重的防寒门帘，温荔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倚在炉子旁的躺椅上，正闭眼小憩。

许是听见动静，老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接过梁管事递来的老花镜，看向对面的人。看清来者后，眉头忽地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慈蔼的笑：“盼了好久，可算是把人给我带回来了。”

这话显然是对贺知衍说的。

贺知衍终于舍得松开温荔的手，上前搀扶老人，还不忘与他介绍：“外公，这是荔荔，上回在广州陪您过寿，我跟您提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给我看过照片，我记得。”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冲着对面的女孩说，“荔荔也别站着了，过来坐。”

温荔没想到老人已经知晓他们之间的事情，一时有些无措，怔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见她有些拘谨，贺知衍便过来拉她。

温荔一时紧张想要缩回手，却被贺知衍紧紧握住，挣脱不开。

“怎么愣住了？快叫人。”他柔声对她说。

温荔站在他身边，唇角抿起一抹笑容：“褚爷爷新年好。”

“好好好，我好着呢。”褚世鋆朝他们招手，又叫了保姆过来看茶，对他们说：“你们也别站着了，快坐下。”

温荔抬眼在屋内打量一圈，捏了捏身边人的手指，低声问道：“你妈妈今天不在家吗？”

老爷子一把年纪，听力却很好，立马热情解答小姑娘的疑问：“今天知衍妈妈不在家，和她那几个姐妹跑到邻市泡温泉去了。”

贺知衍笑了笑，语气轻松：“她不在正好，省得在我耳边聒噪个没完。”

“你怎么这样说你妈妈？”温荔轻轻拧了把他的胳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反倒是老爷子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与她解释：“嗐，我家那个妮子啊，她脾气古怪，动不动就跟人发火，三两句话说不拢就要吵起来。她不在家反倒耳根清净，不用管她，随她去吧。”

温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不好多问，索性将疑问咽回肚子里。

午饭吃了暖烘烘的锅子，食材和锅底都是从东来顺配送过来的，餐品新鲜，汤底醇厚。席间温荔的胃口彻底被打开，更是被老人幽默风趣的性子感染，极其自然地与老人聊起天来，氛围相当和谐。

饭后，室外阳光初现，院中积雪渐渐消融。老爷子叫人搬了椅子出来，打算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喝茶聊天。

温荔搀扶着老人坐下，老人抿了口杯中温度正好的茶水，忽地开口：“知衍呐，你去后院，和你梁叔一起把院子里的枯草锄一锄。”

又看向温荔，眼睛眯成两道缝隙，慈爱笑道：“荔荔留下来陪着外公就好。”

贺知衍站在温荔身侧，掌心在她头顶重重揉了一把，笑着对外公说：“看出来了，您是真的很喜欢您孙媳妇儿。”

温荔的脸忽地涨红，一路红到耳根，轻拍了他一下，嗔怪道：“你不要乱说。”

坐在一旁的褚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指着贺知衍离开的背影对温荔说：“这臭小子，二十多年了，总算肯对一个姑娘上心了。你看看他那副不值钱的模样，也不臊得慌！”

温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细细品味着老人这番话，内心淌过一道暖流，心中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底气，去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困难阻碍。

她陪着老爷子在院中坐了许久，到了该喝药的时间，佣人按时拿来了各类保健药剂给其服用。

褚世鋆用完药，静坐几分钟，朝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你去，把凡音生前留下的那些老物件都拿过来。”

温荔此刻还没意识到老人这句话的含义，也不知“凡音”是何人，只静静坐在老人身边，听他絮叨着年轻时的往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侍者抱着一个檀木盒子从屋内出来，搁在老人面前的圆桌上，倾下腰轻声说道：“老爷子，都在这里了。”

老人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随后将盒子揭开，放在温荔眼前，温和地笑了笑，眼中泛起泪光：“这些都是知衍的外婆留下的，全是家里祖传的老物件。”

温荔扫了眼满盒子的金玉器物，这才明白老人的用意。她眼皮颤了颤，连忙推拒道：“不行的褚爷爷，这些都是您妻子的旧物，是您全部的念想，我不能要。”

“人在心里才是最重要的，这些财物反倒没那么重要。”老人拍了拍她的手，尽量轻松地说，“我相信，我们知衍认定的人，断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