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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史:孟玉(9)

作者: 念寒 阅读记录

第一日,无人敢应。

第二日,有孤女状告东街恶霸谋夺家产,强迫为妾。

第三日,街边卖花郎状告相府家奴闹市纵马,伙同主家草菅人命。

待到第四日,门庭若市。

大理寺府衙大开十日,有冤者皆可击鼓鸣冤。衙门口代写状纸的摊子排了很长的队伍,我麾下的军队守在旁边,若是冤情属实,便协助衙役前去办案。恶霸蛮匪自不必说,便是世家大族,士兵照去索人见官。

京中的世家自是不忿,只可惜他们空有财富和爵位,却不及我手下精兵强将,养的门客撰写的檄文浩浩荡荡发了数十篇,我不为所动,照做不误。

终是第十日,有人状告我麾下将士掠夺财物,强抢民女。

冯清不敢耽误,几经查证,确认属实,问我该如何做。

我问他:「依照律法,该如何判定?」

冯清:「打三十杖,流三千里。」

我笑:「先生,按照军法,可是要乱棍打死的。」

我命人将那欺男霸女的恶人拿来,身缚枷锁,问他:「可知罪?」

那人被按在地上,犹自不服:「将军如此对待我等,不怕我等心寒吗?」

旁的士兵也为他求情。

「是啊,将军,他知错了。」

「我等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可曾有负将军,今日不过一小娘子,将军恁的刻薄。」

「他掠夺了多少财物,俺们弟兄凑钱给赔上。」

「那小娘子家贫,便予他做个新妇,也不算辱没了。」

我冷笑,抢过扈从手中军棍,狠狠砸在那人的肩头,痛呼声立刻便起,我道:「你自是天生地养无父无母,难道其他人都没个血缘亲戚?若是你们的父亲被人杀死,母亲被人侮辱,妹妹被人抢走,财物被人掠夺,只因那人是军汉,只因那人跟着的将军带着他们立下了功劳,便可肆无忌惮,目无王法,你们心中作何感想?

「你们未曾负我,我可曾负你们?饷银可曾拖欠?过冬的棉衣,营中的伙食,逢年过节的赏赐可曾亏待?你们随我立下泼天功劳,日后封妻荫子,可会想起你们将军一二提点之情?」

地上的人仍在痛呼不止,其他人则是以手掩面,羞愧非常。

我冷冷地说:「其他人如何想的,我管不到,你既然犯了律法,那便按照律法处置,之后我军中自有刑罚。」

冯清问:「将军以为,如何判定为好?」

我道:「律法与我军规相撞,今日郎君便依从我军规,免了他流放。先依照律法,打他三十杖,随后用军棍。」

衙内衙外鸦雀无声,我道:「打死为止。」

我拂袖而去,身后传来声声痛呼,我命人取出财物,补偿给受辱的那家人。

冯清疾步行来,我停住脚步,但见他对我一礼,道:「天命垂怜,得遇明主,将军且受清一拜。」

我坦然受之。

第12章

父亲入城那日,净水泼街,黄土垫路,百姓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我身着玄甲,腰佩宝剑,亲自为父亲牵马而行。今朝立下大功劳,我正满心自得,忽听一阵癫狂笑声,声音凄厉,分外刺耳。我直视前方,却是几个书生,鬓发散乱,几欲疯癫。

「哈哈哈哈哈世事殊异,人心不古啊!」

「乱臣贼子成了王师,大胤正统成了阶下囚!」

「奸人贼人,你倒行逆施,犯上作乱,且看这天如何收你!」

父亲高居马上,英姿雄发,道:「孤不怕。」

「孤且问诸君,可曾见这世道昏暗,可曾见万民流散,可曾见人命卑贱如泥土,蛮夷驱之如牛羊?先末帝对外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可是明君?对内横征暴敛沉迷丹药美色,可是明君?孤承自天命,荡扫蛮匪,清除苛税,将立盛世之景,安万世基业,君以何见怪?」

那书生被驳斥得面色青白,父亲冷哼:「国之蟊贼,还不退下?」

麾下谋士贤才皆下拜,高呼天赐明主。

次月,父亲于太极殿登基为帝,国号为梁,改元景明。

当晚,父亲于建章宫设宴款待群臣,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父亲忽地唤我:「阿玉,到阿父身旁来。」

我心中不解,却也近前去,阿兄为我腾了个位子,我乖巧坐下,道:「阿父,儿在此。」

父亲大约是喝醉了,指着我道:「孟玉,朕之爱女,天赐吾家麒麟儿。」

不知说到什么,他的语气有些落寞:「恨汝不为男子,吾不得立。」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不敢去看阿兄的面色,群臣一片静寂,却不知是谁起了头,随后群臣跪拜,山呼殿下。

我望着台下跪拜的群臣,心神却一片恍惚。

我是女子,是将军,是功臣,是父亲的麒麟儿,是群臣心口叹服的殿下。

我是被父母斥骂虎狼心性的女童。

我是自私自利、禽兽不如的纨绔子弟。

我是被人捡走险些烹吃的流浪儿。

我是沿街乞讨卖身葬父的小乞丐。

我是立下惊天功业的女将军。

我是陛下和群臣交口称赞的殿下。

眼前的景象在我面前陆离成了扭曲的色彩,直到闯入殿中的使者仓皇跪地,方唤回我的神志。

「陛下,柔然业已攻破燕山关。」

殿内一片静寂。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陛下,臣请战!」

第13章

临行前,我去父亲殿中拜别。

这不是我第一次告别他,却是我第一次去奔赴这样的战场。

五年来,我大大小小打过无数战役,心中却丝毫不曾慌乱,因为我的父亲就在我身后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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