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皇妃李铁柱(15)
大家看他的眼神,首先是尊敬,其次是同情,最后又升华为更高层次的尊敬,宛若仰望一位身残志坚的伟人。
魏业昭对此唯有隐忍。
但他每回看向我时,我都感觉他希望我主动站出来,对着所有人大声疾呼:我丈夫有生育能力!
事实上当别人认为你没有能力时,你再如何大声疾呼都没有用,你只能用成果来证明。
魏业昭迫切需要一个成果。
他白天非常勤政,夜里也非常勤奋。
很多时候我眼皮都打架了,他还摇着我的手臂问:「柱子,你困吗?不困我又好了。」
这种辛劳一直持续到这年秋天。
我在某夜临睡前,告诉了他即将当爹的喜讯。
魏业昭当时呆了一会儿,突然冲过来把我高高举起,又小心翼翼放下,然后自己搓着手原地转起了圈。
他的这些反应让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比如拉着我在夜风中狂奔,然后登上皇城之巅,对着天下宣布:「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幸而身为皇帝的尊严克制了他的行为,他整体上还是趋于理智,只是对我过于轻拿轻放,我不过翻了个身,都让他提心吊胆到一宿没睡。
第二天的早朝上,他也表现沉稳,直到有司汇报完今秋丰收的盛况后,夸赞陛下圣明,并对他表示恭贺。
这位明君恍然回神,疑惑道:「恭贺朕?你们如何得知皇后有孕的?」
大家短暂惊讶之后,纷纷对他再次进行了恭贺,他则一脸平静,仿佛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第二年夏天,我们的女儿阿宝出生,魏业昭对这个成果相当珍视,我时常半夜醒来发现枕畔空空,而魏业昭蹲在阿宝的摇篮前,对着女儿的睡颜做一副痴痴凝视状。
阿宝三岁时,被夜雷惊吓而啼哭不能眠,魏业昭抱着她坐了一宿,次日清晨直接抱着熟睡的阿宝去了朝堂。
这是一次看起来比较诡异的早朝,大臣们以魏业昭为核心蹲成一个圈,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军国大事,而魏业昭怀抱小小软软的阿宝,浑身散发着慈父的光辉,整个朝堂都沐浴在一片温情之中。
但我们的儿子成彦则没有机会沐浴到如此温情的慈父光辉,魏业昭对他的评价是,人嫌狗憎。
成彦出生的时候,阿宝五岁,坚持要跟父亲一起见证弟弟或者妹妹的出生。那次的生产经历其实比较凶险,我的儿子跟我一样,选择了脚踏实地地来到这个世界,因此魏业昭和阿宝在殿外等得比较焦心。
等生产终于结束后,魏业昭带着阿宝进来看我,阿宝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我和魏业昭不得不安慰女儿说,即便有了弟弟,她依然是我们的宝贝。但我家阿宝摇摇头,眼泪汪汪地问:「娘生阿宝也这么辛苦吗?」
相比懂事乖巧的小棉袄阿宝,成彦整体算得上颇烦。魏业昭第一次带他去上朝,这小子宛若一个陀螺,一刻不停地在大臣中穿梭,因此魏业昭时不时就要沉下脸,全名全姓地喊他一声:魏成彦!
但他只会垮着一张猫猫脸,委屈地原地安静片刻,又满血复活继续捣蛋,最后还在某位大臣的袖兜里,翻出了一块红豆糕。
魏业昭即位后,我爹和彭城伯比邻而居,每天相约打铁和吟诵《离骚》。我的儿子成彦最开心的事,就是去外祖家里看他打铁,并且从小就立下壮志,以后要成为一名铁匠。
阿宝得知后,决定教育一下他,于是成彦在长姐威严的凝视中,挥动酸软的小手臂,含泪打了一天的铁。最后表示其实他不喜欢打铁,他喜欢学习。
福庆公主十五岁及笄之后,魏业昭给她赐了一座公主府,还给她指了一门好亲事,出嫁这天,我出席了小姑姑的婚礼,并且看到了久违的郑月姮。
郑月姮在我的女儿阿宝出生时由她姐姐安排了一门婚事,这次再见她,她脸庞圆润了很多,浑身带着一股祥和安宁的气质。
她笑眼弯弯对我说:「公主漂亮,太子聪颖,娘娘好福气呢!」
我看着她身边傍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小子,还有她挺着的肚子,也觉得欢喜,说她才有福气。
这天夜里,我辗转了很久,有一抹桂子香在寝宫隐约浮沉,魏业昭在一旁阖目躺着,睡得安宁。
我突然脱口问道:「你当时真不知道郑月姮喜欢你吗?」
原本睡着的魏业昭突然笑出了声。
他睁开眼,撑起头侧身看我,一边看,一边止不住地笑。
我有些恼羞成怒时,他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挂着?」
他问我这醋是不是吃了十多年,然后他得意洋洋惺惺作态地自叹,说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最后他问我,还记不记得洪德二十一年,我们从祖父的寝宫出来后,我对他说过的话。
我当即表示不记得了。
他说:「你当时说,业昭,我好喜欢你。」
我冷静地坚持我不记得。
魏业昭叹口气,笑意缱缱道:「那今日你要记好了,景和十年八月初八,柱子,我好喜欢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