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终(35)
不是没有先例,最初就是在将军府她都整整晕头转向了半个月。
鸣心深有自知之明,二人顺利完成分工。
没一会儿,沈净虞从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一本佛经,只看见鸣心,她稍讶异:“梦娘呢?”
鸣心拿过佛经回:“姑姑先去给大武哥送饭了,沈娘子我们回去?”
沈净虞压了压袖口,暗里舒出一口气,颔首:“走吧。”
今日人太多,马车的确挪了位子,柳梦秋在门前接应,大武几口解决最后的面条,喝完汤汁,擦擦嘴,开启回程路。
路过主街道,沈净虞喊了停,“帮我买点儿茯苓夹饼和桂花糖蒸栗粉糕。”
“你们有想吃的吗?”杨慵给了充足的银钱。
等顷刻没人说话,柳梦秋已去铺子前,她敲敲车壁,对鸣心道:“去和梦娘说,再买四碗乌梅饮子。罢了,我们一同下去。”
沈净虞可不想那么早回去,颠簸了大半个时辰,不如在点心铺子里小小加一餐。
此时,肃王乘轿路过,撩起的半边帘子里猝不及防出现了熟悉的马车。表面朴素无华不惹眼,外厢壁上头却雕刻了将军府的浮雕图案,只是同样不打眼,位置又高,很多人注意不到。
但肃王简直太熟了。
他步下轿辇,抬头看到点心铺,心里好奇生疑,再往里望去,一眼看到了四方桌坐着的四人。和旁边顾客格格不入。
正对的是个浅红衫裙的女郎,肃王眯起眼,回想到匆匆一瞥,似乎逐渐对上了形。
崔元希藏起来的女人。
他蓦地来了兴致,步子还没迈起,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四目于空中相撞。
有趣。肃王毫不掩饰地盯看。
沈净虞微颦,错开了眼。那赤。裸裸的视线令她生出不适,审视、锋利,要在她身上找寻勘破什么机密。
移目的霎时,脑海里倏然闪过画面。她愣了下,这人的感觉很像在假山阁遇到的人。
“沈娘子?您怎么了?”柳梦秋察觉异样,出声询问。
沈净虞回过神,余光觑去,门外已经没了人,她摇摇头:“没事。”
几人解决了糕点饮子,回到将军府太阳将将开始斜下去。
沈净虞遗憾,觉得回来得还是太早。驶进院中,才知道今天还有回来更早的人。
甚至,还有方才那个华贵的男人。
崔陟早在三刻钟前回到府中,不成想上午就去上香的人这会儿还没回来,想到他给出的时间点,果真是不到最后一时绝不回来。看来,下次要缩短时候了,在外面待久了就不想回家了。
他去书房处理公务,直至一刻钟前,项青来传肃王来了。
崔陟思忖片时,请肃王进府,不为议正事,便跟着来到了毓院的书房。
肃王唇畔勾笑,敲了敲桌案,启声道:“适才在街上看到了将军府的马车,以为是崔将军,就想打声招呼,近前一瞧……”
他顿,耐人寻味地看着崔陟,接着说下去:“正是崔将军费心思藏在府中的娇吧。”
崔陟不语,门外响起马车行驶的声音。
肃王耳尖,看向窗外,一脸看好戏的兴奋:“回来了!”
第20章 表现很好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崔陟伸臂阻止肃王意欲出门瞧看的心思。
肃王低眼睨横在眼前的手臂,勾了勾唇,明知故问:“崔将军这是做什么?还怕我跟你抢人不成?”
崔陟面容冷凝,收回手。
两句话的功夫,马车已经驶过毓院,向前去往霁雪院。
毓院书房小小的变故没有影响到沈净虞。把佛经放到书房的紫檀木书案上,她径自进主屋,身子全在屋里,她阖门的举动停滞住,看到跟在她身后到了门槛的鸣心,以及和大武说了两句谢话刚刚走到院中的柳梦秋。
沈净虞不动声色地放下扶在门板的手,踅身向里走,鸣心随后,走到桌边握住壶柄摇了摇,空空荡荡,所剩无几,她问:“沈娘子,我去沏壶新茶吧?”
“好,多谢你。”
柳梦秋迎面对上拎着壶的鸣心,错身让步后,她在碧纱橱前顿了脚。今天头回独自外出,势必事无巨细地向主君回禀,只等主君派人来唤。
她压了压心神,前行两步,隔着珠帘询问可有什么吩咐,沈净虞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花容,水杏似的眼睛稍抬,檀口已启:“你先下去吧。”
少时,脚步声彻底消弭。
沈净虞有几时没动作,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从眉看至唇,再从唇看至眉,手指抚到脸颊、眉眼,分明还是她,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怎么感觉有点陌生。
老鼠药她没有拿到手,这种药小沙弥怎么会时时刻刻揣在身上呢。
在神仙注目下,生出害人心,并且还要当着众神的面向小沙弥索要害人药,她从殿里出来心虚就如打蛇随棍上般缠将上来。
鼓作的勇气被戳破泄气后,就只剩下瘪瘪的残骸。面对焦黑丑陋的残骸,她后知后觉地怯懦了。
她端详自己,眸中早没了往昔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的不甘、悲恨,还有时而露出苗头的恶意。
沈净虞闭了闭眼睛,休整了一会儿,她再度睁开。镜子里右上角露出半座灯盏,她的视线停留很久,乃至扭过头仔细地看,灯盏旁边还立个青瓷瓶。
屋子里摆放的各式珍宝瓷器,就连妆台边的小窗台上都放了细颈口的白釉瓷,插着几束明艳的花。
沈净虞极少留意到每天都是什么花,是什么颜色,有几束,但鸣心每天都乐此不疲地进行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