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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终(41)

作者: 拙绿 阅读记录

薄红的眼眶,圆睁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微芒,没有他预期的妥协、恳乞,可又始料不及地触动了他的心弦。

窗外寒雨瑟瑟,雨声混杂着风,削弱了室内咔嚓的声响。

那副手铐脚铐放置在墙壁上。

她每天睡醒,掀开闱帐就能看到的位置。

***

在她不知几时的两个月间,落叶飘进了冬天。

她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京城的湖中,惊起不小的波澜。可眨眼间,石子,沉了下去。

崔陟携女眷参宴在一夜间引起全京城轰动,有人四处打听却无疾而终,但八卦的兴头却高涨。

便是皇帝退朝后独自留下崔陟相问是何家女郎?皇帝愿做红娘,牵姻缘,左右赐个婚而已。只是得先知晓家世,若是相差远,也到不了赐婚这步。毕竟,他要赐就得是将军夫人。

彼时刚被刺了心口的崔陟,坐在椅子上顿了几息。

好奇和猜测的热情随着时间而消退。自那一夜,这女子人间蒸发似的又没了身影,仿佛那晚的出现是个错觉。众人闲话谈起此事皆了然戏笑,男人嘛,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娘子。

从皇宫出来,崔陟看着对面暗自皱起眉,对面恰是同样刚出来的肃王。

见到他,肃王挑起半边眉毛,邀请崔陟同车而行,崔陟婉拒,不欲多言,径自朝将军府的马车走去。

肃王说起这段时日编造的各种版本,话锋一转,似笑非笑:“修院落,建亭阁,费这么功夫和心思,崔将军已经喜新厌旧?”

“还是……不舍得拿出来,又藏起来了?”

崔陟抬眼,距离沈净虞被关过去了一个月。最近秋雨阵阵,温度骤降,冬天一如秋天入得着急,屋里前日烧上了地龙,许是温冷交替,她身子有些不舒服。

“王爷几次三番,是不是有些过于关心臣的后宅了。”

肃王爽声笑,拍了拍他的肩:“闲散人员找些乐子罢了,元希你何必如此较真。”

崔陟拨落搭在肩上的手臂,与他拉开距离,语气平淡:“明年五月的婚期,肃王若觉百无聊赖,不如好生准备自己的婚事。”

在这京城没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别人。沈净虞偶尔会想,死在这里悄无声息,没人在意有一个她不在了。

沈净虞不知道,期间,长公主派人递过一次帖,邀她过府闲叙。

毋容置疑,长公主给她发请帖,自然是因为崔陟的缘故。

只是这帖子折在崔陟的桌案上,让小厮传话沈净虞不方便,自后,再没人还会提起她。

除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横跨秋与冬的时岁在沈净虞这里极度漫长。

她厌恶他的每一次到来,推开了那扇她怎么也打不开的门。

第24章 想出去了吗?

“下雪了!”

雪片纷纷扬扬,无声无息间,霁雪院的地面已经覆上白雪一层。

鸣心喜出望外,激动喊出声,哈出的白白热气一溜烟地消散在冷空。

她望了望上锁的屋门,咬咬唇,索性小跑到闭阖的冰纹窗下,伸手敲了敲。

再敲一敲。

“娘子!下雪了!”

不多时,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行走,鸣心紧紧盯着窗户,终于,从里面推开了一条两指宽的小缝。

透过缝隙看到沈净虞,鸣心脸上立时扬起笑容:“娘子!快看,下雪了!”

她仰面看着茫茫的天空,伸手接雪,雪花落在掌心,她旋即递上前,已经很快了,可惜到沈净虞看到时还是化了一半。

窄窄的罅缝,框出有限的天地。

她从鸣心苦恼遗憾的面容,移到那一小片能看到的场景。

原来已经到了下雪的时候。

无声无息换了颜色。

窗户是前不久新钉的。

先前只有高处一扇活动的小窗,门外的锁也只在几个特定时刻才由人从外打开,屋内是几近全封闭的空间。

唯一能够得到喘息的片刻竟然讽刺到只有崔陟到来时才能拥有。

他就那样在她面前推开厚重、沉闷的房门,光线自他身后打来,白灿灿神圣般的光晕是彻头彻尾的假象,他不是来救她的。

他就是让她屈辱于此的元凶。

晒太阳,听风声,这些人所共有之物,成了他的赏赐、恩典。

这个认知随着日日关阖的门窗日益清晰,在她心间刻出难以磨灭的痕迹。

临近年关,崔陟公务繁忙,那日已有七八日不见,他裹着冷风进屋,惯常的相对无言、视若无睹,他亦应对如流迫使她睁眼开口,尔后少不了按例的争执。

在沈净虞不知多少次将他挠伤后,她的指甲被磨平了。崔陟亲自剪短磨得圆滑平整,甚至细心为她涂抹香滑手膏。

结束后,她的双手搭在他掌中,崔陟来回逡巡自己的成果,让她瞧一瞧。

沈净虞愣愣盯着,沉默不言。

接近两个月,近似于暗无天日的幽禁,她强撑的那根弦第一回松动。

沈净虞收梢话里的尖刺,放低声音,希望崔陟可以放她出去。

“想出去了吗?”

他宠溺地抚摸她颊侧,看到她浅浅颔首,唇畔笑意渐起,温柔开口:“不可以。”

闻言,沈净虞眸光黯淡,垂下眼,被他抬高下巴。

“不过——”

指腹擦过饱满的唇瓣,视线黏着停留,崔陟附到她耳边轻语。

沈净虞轰地头蒙,面容霎时间又红又青,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唇紧抿一线。

他懒懒指挥:“阿虞,吐出来。”

低声哄骗并不奏效,几次后,崔陟耐心告罄,捏住她颊肉,使她不得不张开朱唇,欺身找寻那固执的香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