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终(8)
沈净虞开了门直奔院门,柳梦秋在后面连追几步,于门前挡住去路,迅速落下门闩。
“让开。”
“娘子,你不能出去。”
沈净虞面无表情,大有无所顾忌之势,柳梦秋见情形不对,犹豫着喊人支援,与此同时手臂稍稍展开,死死挡在门前。
下一时,背后贴着的门遽然被推了下,柳梦秋变了眼神,顿时底气足些,不管是谁,只要来了人总比她一人面对要好。
门外响起拍门声以及更加频繁的推门动作,柳梦秋忙回身,边道“来了来了”,边行云流水地抽去门闩。
伴随门缝愈开愈大,冷峻不虞的面容呈现眼前,带着压迫的视线追踪般定定落在后面沈净虞的身上。
崔陟略眯眼,“想出去?”
她目露不善,狠狠盯着他,绷唇不语。
“吃饭了么?”
这句话问的柳梦秋。
“还没吃,都在屋里。”
崔陟直接掠过她,“你下去吧”,而后不由分说扯过沈净虞胳膊往屋里走。
沈净虞被拽得趔趄,反抗地曲肘回撤:“放开我!”
男人恍若未闻,无计可施之下,拳打脚踢都要用上,空着的手扬起来就要甩过去,这一次没能如愿,半道被生生截住。
他的右脸靠近细瞧还能看出一些残留的痕迹,细腕伶仃,两指皆能圈在一处,使点儿力便意料内看到她眉眼轻动。
与她满是愤怒的眼神对望,崔陟微攒眉尖,重了语气:“没有第二次机会了,阿虞。”
瞪圆的大眼睛直直凝睇他几息,沈净虞冷冷一笑,电光石火间,忽然低头死死咬住他抓着她胳膊的右手。
尖牙刺破皮肤,鲜血在唇齿间涌现。
孰知,他反而舒平了眉间,只是眼底生出浓重的墨色,耐心已然殆尽,掰过她的脸,伴着沈净虞难忍的痛呼强行扯开,接着手上一拽,将人抗了起来。
手在冒血,回过神的沈
净虞开始剧烈挣扎,可他都如同置身于外般,踢门大跨步入内,将人摔进床榻。
肩膀重重擦过床楞,她登时疼得皱起脸。
崔陟居高临下睨,下颚连带脸侧都被他捏得泛红,此时抱着胳膊窝在被褥之间,显出几分柔弱,哪有能翻起波浪的样子。
他奇异地又心情好了些,目光瞥见旁边小几上的粥,手背贴碗试了试温度,兴致非常地端过去,语气轻缓不少:“起来吃饭。”
鲜血沾在瓷白的碗面,沈净虞盯着那抹红,稍一偏移,是她的杰作,手上尽是狼藉,牙印埋藏在糊成一摊的红色里。
有一点畅快,那晚没咬下去的实现在眼前,肩膀、脸颊的痛感似乎都因此消减。
几道血滴顺着碗壁滑落,蜿蜒出醒目的痕迹,令沈净虞想起梦中的情景。
仅有的畅快很快被铺天的血腥覆盖,她遽然呼吸急促起来,不敢继续想象。
勺子碰壁的声音与沈净虞的问话混杂在一起,眼睛从血液转到他的脸上。喉咙莫名很干,她干涩地张唇:“管循真的死了么?”
绝对不算好时机,手上的咬伤尚未做处理,上一刻还在发疯死命咬他的女人,这一刻突然神情恍惚,万般脆弱地抬眼,含着似有若无的希冀望着他,却是询问另一个男人的死活。
崔陟霍地将勺子扔在碗中,声音响脆,音调沉沉:“我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
那块自己硬要抵着的石头不过是终于落到实处,心里陈杂了种种,搅浑得她一跌一跌的痛。
沈净虞微垂眼睫,长睫扇动,似乎也将崔陟的火气扇走了点儿,他重新拿起勺柄。未等出口,只见思索良久的沈净虞再次掀开眼睑,眼神坚决:“放我离开。”
眸中暗火渐起,崔陟俯身捏住她下颌,“不可能,沈净虞,你只能在我身边。”
闻言,她忽而歪着头,似疑惑地看了崔陟两眼。
不知道用了什么药,还是她打得不够狠,他右脸颊的痕迹已经消淡了很多,离得近才能看出被人甩了巴掌。可惜,第二个没能甩出去。
下巴上黏腻的触感,是血液在冷却凝固。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去处理,反而兴致勃勃要让她吃饭。但他是个怪物,也许从中又得到什么恶心的趣味。
这让她难以忍受,紧蹙眉头喃喃重复:“不可能?”
他不容置喙:“绝无可能。”
失神落魄的模样令崔陟极为不爽,他俯下身寻着她的唇瓣咬下去。下一时,柔软的触感渐渐令他变了惩戒的心思,见她皱眉屈起手臂要推他打他,这才压着她的手退开几寸距离。
充血的唇瓣恢复些许鲜艳,看着淡淡的齿印,崔陟心情略有上升,目光扫过案上的瓷碗,他指尖擦过带出涎丝的唇角,带着笑意道:“你若不愿自己喝,我便喂你。”
此时沈净虞反应迟钝,只一门心思嫌恶地狠劲重复擦着嘴唇,游离的神思方找回一些愤怒的开口。然而尚未来得及宣泄而出,手被摁住,嘴唇再次被覆盖,甚至轻而易举地撬开了贝齿。
温热的米粥渡进喉咙,迫着她咽下,更进一步用舌头描摹她的模样。沈净虞瞪大眼,使出全身力气推搡他:“放、放开我!”纹丝不动之下,转而要咬他,却被他探进的拇指轻轻抵住牙尖。
崔陟撤离出距离,略带几丝笑意:“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她默不作声擦着嘴巴,甚至半途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崔陟盯着她执着地一遍遍抹嘴,仿佛怎么样都擦不干净似的,他偏头沉声呵出气音:“好,我来给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