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他们都是自愿的(139)
“还有圣堂。最近一年圣堂呈上来的犯罪率相当之低。但那不是因为犯罪减少了,而是因为他们从不关押底层不能带来利益的犯罪者。那些蛀虫正是因为知晓此事,才越来越猖獗。这一点,只要圣堂还存在,哪怕教皇死了也不会得到改变。”
拉德拉娜无话可说。当在屋子里看见一只白蚁的时候,说明整座房屋的房梁都已遭到了白蚁群的侵蚀。
“现在的局面对于庞加顿来说真的算稳定么?当房屋底层的筑基被侵蚀殆尽的时候,它是否会走向——灭亡?”
维尔利汀如此说道。
政务次官立刻站了起来。她面上不再有先前的警惕和质疑,而是阴阴地盯着维尔利汀。
“……我的老师果然说得没错。你果然拥有魅惑人心的魔力。”
“次官阁下,世上从来没有什么魔力。只是我总能击中人心里最深层的欲望罢了。”
她站起来,轻轻走到政务次官身边。
“帮助我。起码我可以让这片广阔的土地变得更好,而不是让它变得越来越惨无人道。”
黑发的女人向她提出邀约:
“拉德拉娜大人,您是否也如您的老师一样,为了整个庞加顿的未来,会不惜背叛身后的一切呢?”
拉德拉娜思忖片刻。
“……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维尔利汀在圆桌旁缓缓踱了几步。“因为我知道能走到这个位置上,您一定不甘心。也一定对这个国家抱着深厚的感情。”
这点不需要调查她的家世,从看到她的第一眼维尔利汀就清楚了。
拉德拉娜略低了低头,“……你说的事风险太大,等我考虑清楚了再来给你答复。”
她离开了。
维尔利汀站在原地没有走。
不消半刻,那名年轻的政务次官又折返回来: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今日的晨间议会上很是安静。
还是熟悉的王殿。两列朝臣站在两侧,汇报完应汇事项后不再言语。殿上安静得出奇,低气压到了极致。
王储殿下回来了。
先前他只在王后
典礼时回来过一次,之后又赴往边陲某地处理派任事务。没想到这次回来,整个王廷竟变了天。
那个叫维尔利汀的女人,他原先就知道她不简单,没想到在他这短短消失的一个月里,她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浪。
整个王廷的权力结构都因她而大变。左首相更是直接出席不了晨议。
而凯撒竟然丝毫不阻止她。是以王储殿下面色冰沉,对任何对她不加以制止的人都绝对没有好脸色。
这种冰冷扩散到了整座王殿里。没有臣下敢在白发王储心情不佳时多说什么。
他们等着看那位王储针对王后殿下的好戏。
而维尔利汀今日议会上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让任何人都挑不出她的刺来。仿佛回到了之前伫立在王殿暗处聆听晨议内容时一样。
她的无言似乎彰示了她政治才能的欠缺。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她在只旁听了十天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王殿的节奏,这点连凯撒都必须为她震惊。
而在接下来,她的才能在明面的展示上必须要收敛。
她已经引起了旧王的敌意,奥斯托塔也已经回来。在这两个人的夹击之下,目前的她还没有胜算。
“站住。”
在议会结束后,白发王储叫住了她。
维尔利汀看看另一方向。远处的凯撒淡淡看了看这边,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意思。
这正好如了维尔利汀的愿。
她转过身来,对上王储那一月未曾见过的面容。
王储轻蹙眉尖,整个人的气场都渗着冰冷,在大殿的右侧向她靠近过来:
“我记得先前你还不是王后的时候,似乎还远不懂得为自己争取权力。”
维尔利汀向他略微俯身致意,而后抬头,轻轻对上他的眼睛:
“您现在也说了,是我之前不懂得为自己争取权力。而现在,我必须让我自己在这王廷中能够立足。”
她不是没听懂王储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故意曲解,使之蒙上了另一层意思。
奥斯托塔的眸光动了动。
“你为自己争取的权力过大了些。再不收敛,这样的权力只会害了你。”
言尽于此。如果维尔利汀一直按她现在走的这条路走下去,他们会是注定好的敌人。
王储转身便走。身后的维尔利汀行王廷礼对他说:
“谢王储殿下提醒。”
那人并未停留。
她直起身来,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如初见时般垂在肩后的白色单肩披风,眼波蒙上一层平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的一天之中,常走的路只有那么几条。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不会更改自己常走的道路。王廷中的人更是如此。
按部就班、一切严格遵循王廷的规则。多走一条路都是出错。
但那位白发异瞳的王储殿下,偶尔也会远离自己常走的路线,到整座王宫的不定地点散散心。
王宫另一侧的藤萝长廊前几年才建起。那时似乎是为了他的生贺。
王储不疾不徐走到长廊下,伸手接住某一花株低落下来的秋露。满廊的藤萝散发出清幽芳香。紫花盛开在各处,是整个庞加顿唯一藤萝遍漫,却只伴随着风声、并不伴随着虫鸣的地方。
而今天,这条鲜为人知的藤萝长廊上,除了他之外,似乎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那位黑裙客人安静站在长廊一侧,身向外面,看着不远处那映着月亮明辉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