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太子这一番话是真心是假意,起码听着顺耳舒心。
这也足够了。
怕太子妃认为言语上的认错不够诚心,萧照问:“便补偿太子妃一匹宝马作为赔罪如何?”
林苒自然是来者不拒:“好。”
萧照一笑,见她应下,晓得她没有在生闷气。
“待回东宫,孤便陪太子妃去挑。”
他们到猎场时,除去皇帝之外,秋狩随行的所有人几乎都到了。太子一出现,众人齐齐望过来,与太子同乘一骑的太子妃林苒也因此比往常更受瞩目——太子妃将门出身,却与太子一骑,这一幕落在不同人眼里被品出不同意味。
但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不过数月而已,夫妻情浓、感情甚笃亦在情理之中。
无论心下有何想法,众人皆笑着行礼请安,恭迎太子与太子妃。
萧照下马后,林苒才从马背上下来。
她站在萧照身侧,待萧照与众人免过礼,便走向上首处的宽阔露台。
皇帝未至,围猎仪式无法开始。
幸而他们多等得一刻钟,帝王仪仗队伍缓缓出现,小太监尖利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陛下驾到——”
延兴帝没有骑马而是乘坐轿辇来猎场的。
轿辇附近围簇着许多身穿甲胄、气势凛凛的高大侍卫。
萧照率众人上前行礼,延兴帝慢吞吞从轿辇上下来:“都免礼吧。”而后又在两名侍卫的护送下行至上首处的露台,大手一挥宣布围猎仪式开始。
随行而来玉华山的将士们从容有序在锣鼓声中互相配合着布围。
延兴帝站在栏杆前,一双眼睛看似盯着远处,余光却一直瞥向在他身侧不远处的太子萧照。
他今日其实巴不得不露面。
但狩猎初日,又是他安排下去的秋狩之行,不出面势必要引起猜疑。
好在大臣们、将士们皆聚集在此,想来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哪怕是太子也一样。心里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总觉得不放心,故而他谨慎行事,只坐轿辇、让侍卫寸步不离保护他。
“陛下,太子殿下,已布围完毕,请示下。”
布围结束之后,禁军大统领上前与延兴帝和萧照禀报。
“朕身体不适,这第一箭便由太子代射罢。”
延兴帝淡淡发话。
“是,父皇。”
萧照领命,看一眼林苒,而后离开露台,走到露台前的空旷处。
数名将士合力将只铁笼子抬过来,铁笼子里是一头提前捕猎到的雄壮公鹿,正焦躁转着圈。又有将士奉上弓箭,萧照接过,他弯弓搭箭,将士们便立刻将铁笼子打开,放出这头公鹿。恢复自由的公鹿奔向山林,速度极快,众人屏息凝神,待到太子射出的第一箭正中这头公鹿,便是一阵喝彩。
林苒在露台上看着萧照一举一动。
当射中公鹿后,她同样看见萧照朝她的方向看来一眼。
那记眼神里带着点儿得意,像在炫耀,也似中秋那夜想要被夸赞的样子。
林苒:“……”
延兴帝注意到萧照朝露台望过来。
太子目露得意之色,俨然得意自己身强体壮,一箭便足以把一头公鹿撂倒,着实叫人恨恨。
果真是狼子野心!
延兴帝胸中一阵憋闷,不愿在此地多留。
太子一回露台,他命众人各自狩猎,自己则摆驾回行宫,扬长而去。
恭送延兴帝离去后,王溪月和萧婵才来寻林苒,王溪月笑嘻嘻问:“表嫂今日便同我们一道可好?旁的不提,我也想要见一见表嫂的骑射之术。”
“太子妃自有孤作陪。”萧照冷淡拒绝王溪月的提议。
林苒明白他心思,无心做对,笑说:“我许久不曾骑马也不曾碰过弓箭,确实生疏,太子殿下为此答应陪我温习,我不能食言,只得改日再与阿月阿婵一道。”
太子与太子妃如胶似漆、恩爱甜蜜,王溪月知道是自己打扰了。
她瞥向露台下身姿挺拔的徐明盛,酸溜溜一笑:“那我和阿婵姐姐去,表嫂今日便和太子表哥一起吧。”
未几时,王溪月和萧婵离开了。
萧照这才命人牵马来,不过这一回两个人在马背上坐好后,他主动把缰
绳交到林苒的手中。
林苒接过缰绳,感觉到坐在她身后的人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到底善心一回:“太子殿下晨早说得对,妾身对骑射有所生疏,须得有人相护才行,此事便暂且拜托殿下了。”她一面说一面拉过萧照的一条手臂,让他如来猎场时那般握住缰绳。
这样的话落在萧照耳中无异于被认可。
他顿时备受鼓舞,喜上眉梢:“太子妃放心,孤定会办好的。”
两相说定,他们终于在侍卫的保护之下策马奔向山林。
太阳早已升起,然而山林深处凉意不减,可是策马疾驰、山风在耳边呼啸的感觉太过自由,让林苒忘却一切。
林苒不知要去何处,她只想纵马,不想停下。
萧照也没有问她想去哪里。
于是,他们在山林之间乱窜,一味沿着山道疾驰,遇见岔路随心而走,不在乎最后去哪儿。
不知不觉中便走出去几十里路。
周遭风景已一换再换。
直至隐约听见水声,林苒才放慢速度去寻得声音来源。
那是藏在山林深处的一处瀑布溪流。
悬崖峭壁间有飞流直下,在日光的照耀里,映照出一道七彩的弧光。
林苒勒停身下马匹,相继和萧照从马背上下来,他们走到溪流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稍作休息。冷风吹得脸颊僵硬,她拿手揉一揉,望着眼前风景,笑说:“这样的美景,少了人欣赏为它遗憾,太多人知晓,又觉得失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