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太子妃无心占有方才有此感慨。”萧照拧开随身带着的水囊递过去,“喝点儿水。”
林苒琢磨着太子的话,慢慢喝得两口水:“有心占有又如何?”
萧照道:“有心占有便不会遗憾无人欣赏,只愿独自赏玩,只求自己痛快,假使求而不得亦情愿摧毁。”
“唔……但这本也不是会叫任何人占有的。”林苒说。
“抵不过人心贪婪。”
萧照反笑,又道,“难得松快,太子妃没有轻松一些的话么?”
林苒斜眼看他:“殿下说得我们很有话聊。不过,这倒令我想起太子殿下当初给妾身的承诺,说来说去,原来殿下是在夸赞自己心胸宽阔,从一开始便许诺妾身自由,而非霸道将妾身摧毁。”
萧照骤然被林苒的话刺痛。
他不语,只枕着手臂躺下,仰面静静望着天幕之上一朵漂浮而过的白云。
这些时日他的父皇动作越来越密集。
时局越是紧张艰难,离一切尘埃落定也越来越近,而他与林苒之间,终究会有一个说法的。
以前总觉得来日方长。
以为有大把时间他可以和她慢慢来,近来才发觉不是。
她还惦记着日后有机会请他喝喜酒。
这会儿更是话里有话,在提醒他日后不要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
实在是太过聪明的小娘子。
糊弄不了,忽悠不得……那样冷静清醒,同他泾渭分明,辨不出丝毫对他对太子妃之位的留恋。
真真令人发愁。
萧照忽而感到一阵头疼,后悔方才完全由着她性子来。
林苒抱膝坐在旁边,等得半晌没有等到太子开口,偏头去看,见他手臂横在额头,遮住一双眼睛,似睡非睡,索性故意问:“殿下怎么不说话?”
“累。”
萧照只扔给她一个字。
身累还是心累?脑海冒出这个疑问的林苒忍不住笑,弯了弯唇。
只怕不但是身累,而且心更累。
罢了,放他一马。
林苒想着,念及此处秋高气爽、风景独好,也如萧照一般在他身侧躺下。
但身下那块大石头枕得格外不舒服。
她重新坐起身,哼哧哼哧“借”来萧照的一条手臂,才重新枕着他的手臂悠闲自在躺下来。
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
一片静谧里,假寐的萧照听见耳边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动作很轻偏过头,望见林苒近在咫尺的一张恬静的莹白小脸——她对他总是不客气,他却觉得这样很好。若她能一直在他身边这样对待他便更好了。
萧照做起美梦。
林苒原本只是想要闭目养神片刻,全然不晓得自己几时睡着的。
等到悠悠醒转,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下意识转过脸,对上萧照的视线,顿时一愣。
林苒:“……”
“太子妃终于醒了,孤的胳膊有救了。”
萧照看着林苒脸颊通红、如离弦之箭霍然坐起身,心情大好戏谑道。
林苒:“……”
无话可说,林苒背过身,理一理有些凌乱的鬓发与衣裙,许久才艰难道:“太子殿下辛苦了。”
萧照呵笑一声,同样坐起身来。
林苒尴尬得无地自容,在他命人牵马过来后,悻悻上得马背,骑马回行宫去的一路上更是说不出的老实。
回到别院已是暮色四合。
萧照命人备下热水,没有多理会沉浸在懊恼尴尬的林苒,自去沐浴。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直到萧照去了浴间,春鸢和宜雪才围上来关心林苒。
白天发生的事林苒自然说不出口,但在朝浴间看去许多眼后,她忽地“恶向胆边生”,干脆起身朝着浴间走去。
泡在热水里的萧照正回味林苒为自己懊恼的可爱模样,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攀上他的肩,他一个激灵转过身来,见太子妃立在一旁,举着双手无辜说:“请殿下让妾身服侍殿下沐浴,以弥补妾身今日失态之举。”
萧照:“……”
大可不必。
第49章 第49章以身挡箭。
趁着林苒没有继续乱来的空隙,借着氤氲热气的掩饰,萧照迅速伸手扯过条干沐巾裹在身上,把水面之上、自己光裸的身体部分悉数藏起,不暴露于林苒眼前。
“那点儿小事孤未放在心上,太子妃不必未此介怀。”
确认把自己裹严实了后,萧照才安抚道。
林苒当然不是为着所谓“弥补失态之举”闯进来的,同样也不是为着趁机从太子身上确认什么。
她单纯不甘心自己今日失态、白白给太子递去个笑柄。
看着萧照刹那惊慌失措以及此刻如临大敌的模样,林苒舒坦了。
他若不慌神,她何必多此一举?
浴间的光线本比别处黯淡,兼之水汽缭绕,哪怕站在近处,若不凑近去瞧,一样辨不出清楚太子肩膀处是否留下伤痕。只是见太子裹紧沐巾做出贞烈状,又知他为何慌神,林苒不由得想要多逗一逗他。
“殿下宽容总归不是妾身失礼的借口。”
林苒往前一步再次伸出手去,见萧照身体略往后倒,语气更无辜,“不能给妾身一个机会吗?”
无端感觉被拿捏的萧照:“……”顾忌着不久前肩上留下的那道伤疤,他坚定拒绝,“不必了,太子妃今日也累得一天,当好好休息。”
林苒腻腻歪歪说:“伺候殿下,妾身不累。”
萧照喉结上下动了动,默默移开眼,嘴上却呵笑:“孤从前怎不知太子妃有此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