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有些不知如何看待太子今日的举动。
亦不知,今日之后,所有的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太子塞给她的那块令牌她藏好了。
她不清楚太子抱着何种心思把这一块象征太子身份与地位的令牌塞给她。但有这块令牌,只要太子没有被废,她便可通行无阻,也可以借令牌对东宫发号施令。
被交到她手里的是属于太子的权力。
要不要用这块太子令牌,却是另一回事,太子似乎对她过于放心了。
林苒没有做决定。
太子情况未知,皇帝陛下步步紧逼,又有另一路人马虎视眈眈,这担子太重,不该轻易下定论。
见林苒迟迟一言不发,春鸢逐渐有些沉不住气:“太子妃……”
她刚开口,被宜雪瞪来一眼,连忙闭嘴。
枯坐许久的林苒抬眼看着这两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思及父兄,心情又沉重几分。许多事是容不得失败的,不单单因为失败之后要万劫不复,更因为会牵扯到许许多多本不该被牵扯进来的人。
今日局面却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太子当初没得选,被迫上得太子这条“贼船”的她又何尝不是?
“我也去守着太子殿下。”林苒定住心神,搁下手中紧握的茶杯站起身。
她从偏殿出来,去正殿寻萧照。
秋狩随行的太医们已经都聚集在这里了。
他们正在商量为太子拔箭,见林苒进来一时停下讨论,先与太子妃见礼。
“诸位太医请免礼。”
林苒看一看不省人事的萧照,移开视线问,“殿下情况如何?”
太医们沉默过数息,其中一人才躬身道:“回太子妃的话,此箭却未伤及心肺,是为不幸中的万幸,但从太子殿下的脉象看,箭上有毒却尚无法分辨中的是什么毒……因此,实在有些危急,但臣等定尽心竭力为太子殿下医治。”
林苒点点头,叹口气说:“诸位辛苦。”
话音落,外面小太监便高声通传皇帝陛下驾到,她唯有领着众人迎上去。
“见过父皇,给父皇请安。”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林苒与徐明盛、太医等人纷纷向大步入得殿内的延兴帝行礼,延兴帝瞥向林苒,冷哼一声,沉着脸问太医:“太子情况如何?”太医便将向林苒禀报的情况对皇帝重述一遍,延兴帝听罢,呵笑道,“听说太子是为救太子妃才中箭的?朕当初便反对太子迎娶你,若他听朕一言,何至于此?!”
究竟所有人眼中太子会受伤与她有关,不提皇帝本就不喜她,林苒不置一词,受了这谴责。
延兴帝也未继续多言,一甩衣袖,行至榻边去看萧照。
昏迷中的太子面容隐隐似照着一层黑雾,双唇发白,浑无血色。
任凭谁瞧见便知晓他伤得极重。
不过太医说箭上有毒,延兴帝略一思索,记不清自己是否有过这等吩咐,但他的确同高振说过,不论用什么法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谈不上底下的人自作主张。
这局面他很满意,太医连什么毒都不知道,想要解毒岂不难如登天?
太子轻易是不会醒了。
即便醒来,只要在那之前新立太子,诸事皆成定数,届时太子回天无力,什么法子也没有。
失去太子之位,能如何忤逆他这个父皇?
终究是该让这个逆子明白,所有的一切无不是他这个父皇给的!
延兴帝心下愤愤想着,再看一看萧照昏睡的模样,又想叹气。若不是这个儿子这些年时时忤逆他,不肯让他好过,他们父子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太子理当明白。
“你们要尽力救治太子。”
“朕只这么一个儿子,若太子有事,朕拿你们是问。”
延兴帝对殿内的太医撩下狠话。众人无有不应,之后一名太医才战战兢兢奏禀:“玉华行宫名贵药材稀缺,请陛下允准尽快送太子殿下回京,以便医治。”
“回京路途遥远,太子的情况一路颠簸也无妨?”延兴帝淡淡发问。
太医回:“如若走得慢一些、稳一些,应是无碍的。”
“罢。”延兴帝很快下令,“如此,那便先护送太子回京。”他看一眼在旁边听候吩咐的徐明盛,“徐明盛,东宫羽林卫由你掌管,便由你来负责此事。”
太医提出太子要送回京城医治,延兴帝内心万分赞同。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他无意在玉华山多待,却总不能撂下太子先走一步。
既然太医将此事提出来,自然顺水推舟。
他要回宫,要召集大臣议事,要等着从江南寻回来的人被平安送进宫里,堵住所有人的嘴。
“是,卑职领命。”徐明盛即刻抱拳应下延兴帝的话。
延兴帝又说:“其他的事你们看着办吧,不必事事来请示朕。”
众人再应。
延兴帝对着床榻上的萧照一脸痛心叹几口气。
等到太医为太子拔箭、处理过伤口后,他没有多留,先行离开。
皇帝陛下允了回京一事,萧照的情况又的确耽搁不得,于是别院的宫人即刻为启程做准备。从玉华山回京城紧赶慢赶也须得大半日功夫,顾及太子身体,不能走得太快,便要夤夜赶路,方能尽快回去。
徐明盛带人把太子的马车改造一番。
出发时,王溪月和萧婵尚未回来玉华行宫,林苒把春鸢留下来,带着宜雪陪萧照先行回京。
赶路多有不便,林苒与昏迷的萧照一辆马车,同样负责路上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