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后来……
定远侯府的媒人上镇国公府去提亲,婚事定下来,又在一个良辰吉日,姗娘与他结为夫妻。
“能同你娘亲做夫妻,便是我最大的幸运。”回到荼锦院,林苒依然在想自己爹爹娘亲的相遇相知,在想她爹爹的这句话,以及当说出这句话时,她爹爹脸上那一种难以言说的动容。
因为发自肺腑,所以格外情真意切。
因为一腔真心从未交错,所以那些回忆历久弥新闪闪发亮,而回忆里的人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是美好。
难怪爹爹从无再娶之心。
这样甜蜜的感情、这样美丽的相遇再不会有。
而她将嫁给太子。
林苒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帐幔,眼前浮现太子那张脸,继而回想起来他们仅有的几次见面。
美好么?以桃源寺后山初见的情形而言,实在谈不上。
更无什么怦然心动的甜蜜。
不过几次接触过后,起码不至于讨厌这个人。
便算不得最糟糕。
林苒想着又笑,凭她这般看得开,往后的日子也不应当太难熬。
如此在一通胡思乱想里,她慢慢睡着了。
一觉醒来,依旧是那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林家小娘子。
日子照样得好好的过下去。
出嫁的一应事宜也开始准备起来。
外祖母专门让裴嬷嬷来定远侯府暂且住下,帮着她一起打理这些事。
王溪月得知林苒被选中为太子妃、将来会是她的表嫂,却比任何人都更激动兴奋。还有什么比
能同自己喜欢的小娘子亲近更值得高兴的?她专程登门道贺,约定以后两个人常见面,更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想知道宫里的事可以问她。
如乐安县主这般的真心为林苒欢喜的又无疑是极少数。
林家忽然出个太子妃,尤其在与沈家发生摩擦以后,如是种种落在外人眼里,难免深想几分——若非太子殿下执意求娶,陛下焉能轻易点头同意?
先前京中那点沈家有意散布、与林苒有关的风言风语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太子为何会相中她。
“有说太子此举分明是想笼络定远侯府的。”
“有说太子故意与陛下做对的。”
“有说皇后娘娘相中小姐,才替太子定下了小姐为太子妃的。”
“甚至还有说,太子对沈家厌恶已久,迎娶小姐,是为了恶心沈家的!”
林苒听着春鸢口中这些越来越离谱的传闻,险些噎住。
恶心沈家?一国太子,有意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恶心区区一个户部侍郎……这些人可真能想。
但太子有求于她,谁又能想得到?
林苒轻笑,将毛笔搁下,欣赏起自己的画作。
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儿能为自己爹爹做的事情已然不多。那便能做一件是一件,她将爹娘第二次相遇时的场景画下来,准备送给自己爹爹留个念想。
这幅画下笔慎重,来回琢磨,花费许久时间终于画成。
悄然之中,到得五月。
六月的婚期已是一日较一日离得近。
皇家规矩礼仪繁杂,宫里遵循旧例提前谴了女史、教引姑姑来定远侯府负责教习林苒大婚礼仪与宫里的规矩。
宫里来的人侯府不敢怠慢。
对林苒这位未来太子妃,无论女史或教引姑姑皆颇为客气,如此一番相处下来彼此印象都不错。
不知不觉,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日已至。
林苒,要出嫁了。
第12章 第12章了不得的太子妃。
府中小姐嫁入东宫自然不是小事,整个定远侯府为此准备许久。
到得大婚当日,侯府上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而作为那个出嫁的小娘子,林苒安安静静任由喜娘领着人为她梳妆打扮,偶尔会开口提一点儿要求。不似许多小娘子出嫁时那般紧张忐忑又心怀期待,她心绪平和,心底的一池春水难泛涟漪。
但当拜别父兄之时,这份内心平静终究轻易分崩离析。
那一刻泪水涟涟,情难自抑,仿佛这几个月来压抑在内心深处自己也未能觉察的情绪在今日彻底爆发,只想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纵使登上厌翟车,林苒仍不住流泪。
悲伤与难过的感触不甚浓烈,唯有萦绕心口的怅然久久不能散。
泪水止不住,眼前也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当帷幔忽然被从外面掀开一角,沉浸在怅然情绪里的林苒愣愣抬眼望去。
一时隔着泪模模糊糊望见太子的面容,听见他轻声说:“别太难过,以后有机会回来的。”
看不见他此刻脸上表情,也听得出他语声温柔,带着宽慰之意。
压不住流泪冲动,正是思绪迟缓。而未等林苒反应过来,掀开的帷幔一角重新放下,太子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帷幔另一侧,厌翟车也缓缓上路,朝东宫驶去。
太子突来的安慰之言打断林苒对父兄的不舍。
冷静与理智逐渐回拢,她慢慢收住泪,心口的怅然之感也被压下去两分。
只是想着太子那样一句话有些啼笑皆非。
分明因他执意迎娶才有今日之事,这会儿来宽慰她……不过也分辨得出太子不是虚情假意。
罢了。
林苒吸一吸鼻子,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这会儿终于记起自己脸上擦了脂粉,方才那样一通哭,恐怕自个已经变成大花脸。好在不过薄施粉黛,且出门之前,宜雪悄悄塞给过她一块巴掌大的铜镜以备不时之需。收起帕子,林苒将那块铜镜翻找出来,又自顾自整理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