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月接过帕子,慢慢擦去脸上的泪痕。
发泄过后,情绪缓和,她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一说与自己三哥听。
“……后来再没有别的证据,沈妃娘娘又受了罚,也不了了之了。”王溪月提起旧事,一张小脸皱起来,轻叹一气道,“这两个月倒也平静,未曾再有当初那样的事出现,只心下难免惴惴,不知那幕后之人哪一日又卷土重来。”
王溪月依旧忧心忡忡,唯恐暗箭难防。
殊不知,她的三哥在认真听她说话期间一颗心早已沉沉落下去。
正因得知妹妹出事,王怀仁才将日程提前,赶来京城。
但个中细节,今日方有机会了解。
心怀鬼胎但死于非命的小宫女,沾染独特香气的金银珠宝……王怀仁深深皱眉,想起在凤鸾宫外偶遇永宁公主萧婵,萧婵将他引至小花园,主动同他说起妹妹曾因遭人谋害落水一事。
他不知萧婵此举何意。
许久未见,总觉得相比从前萧婵又变了一些。
“三哥是如何得知这事的?”王溪月兀自忧虑许久,再次发问。
王怀仁回过神,试探着说:“是永宁公主告诉我的。”
“阿婵姐姐?”王溪月惊讶之余鼻子又一次泛酸,泪眼汪汪道,“阿婵姐姐定是猜出我不愿意多提,才背着我偷偷告诉三哥,让三哥来安慰我。”
王怀仁听言,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他看一眼妹妹感动的模样,终究只低声说:“妹妹喜欢永宁公主我一直知道,可你们往日关系再亲近,到底是身份有别。而今坊间流言纷纷,甚至说你这个乐安县主地位赛过公主,实非好事。”
“外面竟这么说?”
王溪月愣怔之余紧拧着眉,陛下膝下从来唯有一位公主,这流言矛头岂不是指向阿婵姐姐?
“定是有人蓄意挑拨,故意散布此等流言,让阿婵姐姐和姑母、太子表哥离心。”她不悦撇嘴,“不过这些人是不可能得逞的,阿婵姐姐那样好,才不中计。”
王怀仁说:“纵然永宁公主未必介怀,妹妹也一样应当更有分寸。”
妹妹性子太过天真单纯,他很担心。
王溪月不是第一次从自己三哥口中听见这样的劝告了。
为着外人闲言碎语刻意和阿婵姐姐疏远,她不愿意,但三哥反复劝告也是为她考虑、为她着想。
说她地位赛过公主……实在过分也过火。
不敢想,这些话传到阿婵姐姐的耳中,阿婵姐姐会是何种心情。
“若我表现得不甚在意,是不是会让阿婵姐姐难受、让这些流言更加放肆?”王溪月想到另一层,不无沮丧,“三哥,我明白了,往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经一事,长一智。
隔得许久再见,王怀仁发现妹妹的确长大了。
放在以往,她只会告诉他,谁都影响不了她和萧婵之间的感情。
如今已知晓努力学习“谨言慎行”。
“妹妹长大了,三哥很欣慰。”王怀仁伸手轻捏一捏她的脸颊,笑说,“既然妹妹这般懂事,三哥迟些去小厨房给你做几道
爱吃的家常菜如何?”
“当真?”王溪月两眼放光,惊喜不已。
她瞬间将烦恼抛在脑后,几乎要从床榻上跳下来,王怀仁及时把她摁住:“妹妹生着病,先好好休息。”
王溪月嘿嘿一笑:“好。”
王怀仁也笑,帮她扯过锦被严严实实盖好:“睡一觉便能起来用膳了。”
王溪月轻“嗯”一声,乖巧闭上眼。
过得数息,她蓦地重新睁眼望向王怀仁,冒出一句:“姑母最近在帮阿婵姐姐相看驸马。”
立在床榻旁的王怀仁眸光微闪。
他口中问道:“妹妹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待阿婵姐姐尚了驸马便多半要搬去公主府住。”王溪月往锦被里缩一缩,“往后见面机会也多半要变少,如今这般天天能见面的日子,许是不会有了。”
王怀仁嘴唇张一张,没能说出安慰的话。
王溪月但笑:“想来也无妨,不能天天见面兴许要更想我呢。”
话音落下,她自顾自闭上眼:“三哥,我真的睡啦。”
“嗯。”王怀仁应声,直到妹妹沉沉入睡,他从里间出来,转而去小厨房亲自为妹妹准备午膳。
……
林苒一回东宫便询问太子回来与否。
得知萧照仍在太极殿议事,她先行回承鸾殿。
春鸢从外面进来时,宜雪正服侍林苒梳洗,她几步上前,一福身禀报:“殿下,长公主府来人了。”宜雪动作顿住,林苒偏头望过去,春鸢又压低点儿声音道,“说是来送请帖的。”
那是关乎长公主生辰宴的请帖。
见过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后,吩咐宜雪去送一送,林苒翻看过几眼请帖,站起身道:“我去书房等太子。”
来送生辰宴的请帖自然没有任何的不妥。
但思及太子与长公主关系微妙,又有皇帝陛下前几日落空的刁难,对此事不能不多加思量。
林苒把这封请帖一并捎上。
只当她到得太子书房,太子尚未回来,却意外在书房外面见到另一个人。
“见过太子妃。”
灵秀郡主薛敏瑜本在书房附近的水榭中小坐,见林苒身影,半晌才信步闲庭离开水榭与她见礼。
林苒看着眼前稚气未脱但藏不住趾高气昂的小娘子,微笑说:“灵秀郡主不必多礼。”随即又问,“太子殿下这会儿尚不得闲,不知灵秀郡主前来所为何事?”
薛敏瑜扯了下嘴角,表情有些玩味,笑吟吟说:“本是来寻太子表哥的,但来得不是时候,不过想来把东西交给表嫂也是一样的,只须得麻烦表嫂再转交给太子表哥了。”她一面说一面伸手从丫鬟手中接过两本书册子递给林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