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驸马的二三事(12)
有谢随在下面垫着,冯妙瑜自然无事,顶多就是手背上擦出了几道小口子,她用手肘支起身子,身下的落叶噗滋噗滋地响着,冯妙瑜抓着衣领干呕了好几声,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才下去些。
“谢公子?你没事吧?”
冯妙瑜没有听到谢随的声音,连忙出声询问道。
谢随半靠在树干上微微地喘了口气,除了被灌木枝条划伤外,大腿上更是一片粘腻。方才翻滚下来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扎进去了,正巧卡在骨头上,血流如注。也许是因为太痛了,这个时候他的头脑分外清醒。
“我……无事。只是一点小擦伤。”谢随平静地问,“公主呢?”
后面随时可能有刺客追上来,再说这荒郊野岭的,谁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也许会有更多的埋伏,也许会有饥肠辘辘的豺狼野兽。
这种时候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伤者,无论是停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还是扶着他出去皆非明智之举。若发现他受伤无法行动,冯妙瑜肯定会丢下他自己一个人离开。
自己的性命和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换了他,他一定会选择抛下那个人,不会有丝毫犹豫心软。
他贴着树干慢慢地起身,一寸一寸的,远远传来鸟雀凄锐的鸣叫,深林里总有种不怀好意的阴森湿意,只是站起来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的额头上就已经爬满了冷汗。
第7章 生辰面他当然是不信的。
“真的没事吗?”
冷不丁地伸出来一只手,轻轻地托住他的手肘处。
深林光线黯淡,谢随今日又穿了身深蓝色衣裳,冯妙瑜也是走到近处才发觉谢随的异常。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小擦伤?”
冯妙瑜难得提高了声调。大腿被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贯穿,这也能叫擦伤,她几乎都要气笑了。
谢随垂着眼没有说话。
总不好实话说他觉得冯妙瑜会弃他于不顾,所以才故意隐瞒受伤的事。
冯妙瑜半坐在他身边,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不过好在衣衫已经被枝桠刮蹭开几道口子,她就顺着其中一道撕开他的裤腿。
伤处血流个不停。
冯妙瑜倒吸了口凉气,她不敢贸然拔出那根树枝,只能用随身的帕子发带等物,像是捆一个包裹一样小心翼翼把他的伤处包住。
目光扫过谢随苍白发青的面庞,冯妙瑜的手都在抖,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以后会不会影响到走路,这样严重的伤势,得亏他能忍得住。
“今日之事都怪我。”
冯妙瑜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方才那些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如果谢随今日没有搭她的马车,就不会遇到这样的糟心事,更不会因为救她而落下这样严重的伤势。
谢随勾起唇角勉强笑了笑,他摇头语气轻柔安慰道:“公主何出此言,这又不是您的错。”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还顾及着宽慰她,冯妙瑜心里的愧疚之意更甚。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愧意自然没逃过谢随的眼睛。
谢随就在心里淡淡地笑了笑。
一个人的愧疚,如果运用得当,那可会是一柄吹毛断发的绝世宝剑。
天色愈发阴沉了。
“要下雨了。”
冯妙瑜仰头看了一眼还在不断聚集灰厚的云层,谢随这伤要是见了水可就麻烦了。她环视一圈,看到前方低洼处整整齐齐的,似乎是个田庄。
有田庄,就说明附近有人居住,怎么说也比留在这片林子里淋雨强。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碰上个山野郎中或者采药人,帮谢随处理伤口。
谢随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了,冯妙瑜伸手搡了下他的肩。
“谢公子,你还能再坚持一会吗?”
她指着田庄的方向给谢随看,低下身子对他道:“我估摸着那边有人居住,我扶着你到那边去避避雨。”
谢随点了点头。
“住在这里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公主一会别暴露您的身份。就说我们是过路人,半路上马车出了故障。”他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嘱咐。
“这个我自然知道。”
冯妙瑜说着,伸手去搀扶他。
虽然谢随看起来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公子,但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等拖着谢随走到那户人家门口时,冯妙瑜整个人累得几乎脱力。
谢随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伤在腿上,行走间难免有牵扯到伤处,疼得嘴唇都发青了,凭着最后一丝毅力才强忍着没有昏过去。
过来开门的是个扎着蓝花头巾的妇人。麦色皮肤上沾着一团雪白的面粉,她起初只是隔着条门缝,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冯妙瑜两人,待冯妙瑜说明情况后,她又来来回回把两人扫了好几遍,见两人衣着谈吐皆是不俗,并不像是盗贼无赖之流,她才打开门让两人进来避雨。
事实证明,冯妙瑜的抉择还是很明智的。
他们前脚刚刚进了屋里,后脚滂沱大雨倾泻而下,蒙蒙的模糊了山影。
那好心的妇人又帮着喊了郎中过来,此地近山,农户多以打猎
和采卖山货为生,那郎中处理起外伤可谓得心应手。
银钱都在翠珠身上,冯妙瑜就摘了耳坠和手镯塞到那妇人手里。那妇人再三推辞,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冯妙瑜的固执。
“这太贵重了。娘子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就是随手帮个忙的,这人活着,谁没有需要别人帮衬一下的时候?我家男人以前不小心摔断了骨头也是这样过来的……”
也不知道翠珠阿玉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甩开那些杀手到安全的地方?随行的便衣侍卫可有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