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总想出宫(110)
浦一进永慈殿正门,迎面撞上匆匆自宫外赶来的陈王。
如今已经过了下钥的时辰,陈王能出现在宫里,定然拿的是皇帝的旨意。
“陈王殿下。”
“贵嫔安。”
陈王虽有打量,显然母亲的病更令人着急,没时间与她寒暄,打了个照面,便交身而过。
她抬脚跨过门槛进院,毓太妃所在西偏殿宫人进出来往,听见声响齐郧从里面走出,和善的笑意遍布脸上,她瞧着觉出由内而外的寒凉。
他的笑不及眼底。
齐郧如此,陈王也是如此。
“臣弟参见皇兄。”陈王抱拳见礼,看似恭敬,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话语里多是傲气。
齐郧与她说过的丝丝缕缕中,陈王被先帝护着,应当没少被灌输皇位一定是他的理念。如果不是齐郧为自己谋夺,皇位本该是他的,为此他看不上得位不正的齐郧。
不过他忘了,齐郧为皇后所出,得封储君,位居东宫,继位名正言顺。
兄弟之间氛围剑拔弩张,颇有下一刻就要拿出防身东西斗个你死我的气势。
姜悦容安静立在廊下,秦氏本要迎她进去,见她如此,陪着她等候,毕竟太后所叫之人并非灵贵嫔一人。
齐郧率先走出难以言说的气氛,以兄长的身份拍拍陈王肩侧,“好了,知道你见母心切,快进去吧。不过朕听太医诊断,太妃似乎为‘中风’,往后不能言说、手亦不能动。”
陈王瞳孔微缩,不敢置信,“母妃想来注重养生,无人刺激,何故会中风!”
无人刺激——
他的矛头立时指向齐郧,“陛下,方才你进去对臣弟母妃说了什么!”
齐郧站立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帝王的威慑蔓延,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太妃病重,朕作为父皇子嗣,有替他探望妃妾的职责。既是探望,朕总要开口慰问几句。”
陈王自以为他能挑衅到他,让他不顾世俗与父皇的旨意对自己出手,却是先让他将自己弄得心神不稳。
冷哼一声,陈王甩袖离去,去看他不能言不能动的母妃。
齐郧视线转向温婉候在廊下的人,眸中凝结的寒冰寸寸碎裂,由温柔取代。他阔步走到她身边,熟稔握住她的手,却见她手稀稀疏疏动着,他伸出手的同一时刻,高举出来,笑意盈盈。
“陛下,要吃吗?”
白日里没出这么多事,他忙得不见踪影,她闲得发慌,赶走小厨房的厨师,自己找来面团揉进荔枝果干,做了白荔糕,味道还不错。
原先是要留着等他明天去她那儿再让他尝尝,今夜被宣来,想着齐郧也会来,用油纸包了两份过来,太后的那一份交由秦氏送了进去,他的她想亲自给他。
两人亲昵地相处,浑然不觉理应进入内寝看望母亲的陈王倚在门外,静静不知看了多久,眸光晦暗不明。
***
后半夜姜悦容苦命地陪着皇帝母子下棋,她琴棋书画唯棋最差,难以看懂,小鸡啄米似的倚在皇帝身边,齐郧时不时为她扶一下脑袋。
太后落下一子,听着隔壁殿内截然无力的嘶吼,惋惜摇头,“她也可怜,谋夺半生至今没得到一点好。”
齐郧不语,倒是昏昏欲睡的姜悦容半睁眸子,“娘娘……”
“嗯?又忘啦?”
姜悦容立马改口,“母后,只是您和陛下心善,能留他们母子至今,当初的赢家若是他们,您和陛下早已魂归云外了。”
她说的话奉承之意有,实话也占其中。
太后明白她话中意,可怜他人,可怜会置他们于死地的人,只是为自己徒增祸患。
齐郧反手默了默她华润的小脸,“先睡会儿,隔壁要折腾到很晚。”
齐郧虽未与她细说,姜悦容却是明白,如今还未到关键,毓太妃不能死,每每病重,只是齐郧对他们母子的警告。
上一次,毓太妃‘不小心’从高阶滚落,摔断了双腿,只能卧床而行,这一次毓太妃莫名中风,口、手皆残。
旁人不会关注其中真假,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陈王不会如此。
陈王进入母亲所在的内寝,一眼见到毓太妃白了一半的发丝。
毓太妃年轻时风华绝代,老了也不容许自己有任何不妥,她永远是端庄典雅、高贵且从容,何时会让自己变成现今模样?
“母妃!”陈王扑跪到毓太妃床边,握住毓太妃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母妃!儿臣来晚了,让那贼子侮辱了您!”
回应他的只有毓太妃嘶哑的‘啊’‘啊’‘啊’。
陈王观毓太妃眼神清明,口边也无口唾,根本不是齐郧所言‘中风’。
“他……毒哑了您,是吗?”
毓太妃点头。
“他竟敢如此!”陈王面露痛苦,他一直以来,只想让毓太妃平安顺遂地登上太后荣位,不曾想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做了什么?白亚看到了吗?”
显然他一心扑在毓太妃身上,没有注意内寝与平常有何不同。
毓太妃拍拍孩子的手,示意他向后看。
陈王从滔天恨意中回身,眸中倒映的人影,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他口中的白亚亦不在其中,西偏殿的人手被重新洗牌。
他不必去求证,白亚以及其余人都看到皇帝做了说了什么,他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到,因为所有看到听到的人都会死。
难怪,难怪他进入永慈殿范围,遇到近百的羽林军守卫。
原先陈王以为齐郧在提防他进宫会做什么,如今看来是为了防止西偏殿有漏网之鱼。
比狠,他这位皇兄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