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就一直躲着,只是总能看到太后欺负皇后。
莺时看了生气,就想办法悄悄让太后摔了一跤,结果对方让皇后侍疾,更折腾人。
察觉自己帮了倒忙,她就不敢再做什么了,也没好意思说给皇后听,还有些愧疚。
没想到莺时是这样看太后的,伯崇不由低低笑了一声。
“是的。”他说。
‘她很讨厌,你要小心。’莺时认真给出警告。
“我知道。”伯崇声音压得很低,被风一吹就散,大家只当他年少,所以跟猫说些悄悄话,没有多想。
一路走着,没一会儿,慈宁宫到了。
伯崇站在殿外请见,可就如同之前在御书房一样,殿内迟迟未曾召见,倒是不时有孩童的欢笑声传出来。
能在慈宁宫如此放肆的,只有一个人,五皇子,周臻。出自婉妃膝下,而婉妃,则是太后母家的亲侄女——
提起她,就不得不说起当初那桩孽缘。
当年,还是皇子的当今天子喜欢上了舅舅家的表妹,也就是婉妃的亲姐姐,有意求娶,但是先帝担心如此会让外戚做大,所以执意拒绝,为此,直接将宋家女赐婚给他。
也就是伯崇的生母。
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而毫无疑问的,伯崇的母后也被迁怒,夫妻两人成婚之后,关系始终淡淡。
其实后来,两人关系也曾和缓,但随着婉妃那嫁人的姐姐郁郁早逝后,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堪称相敬如冰。
待到天子登基,更是直接选秀,并且将婉妃选进宫中,初封就是嫔位,待到产子之后,直接被晋封为妃。
并且一直冷待皇后。
皇后坚持了几年,但随着亲祖父告老还乡,心里没了倚靠后,也随之病逝。
因着这其中缘故,太后不喜欢皇后和伯崇,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是孙子,但太后不缺孙子。
太后和天子是嫡亲的母子,折腾人的手段也相差不大,明面上不会如何,但这种小处的折腾也不断。
似这种请安被冷待,伯崇都习惯了。
伯崇默默算着时间,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里面才有人出来。
凛冽的寒风不断,被扫净的雪已经堆到了脚踝。
他依旧不觉得冷,不由思索起来。
莺时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一爪子抓裂了足下的瓦片。
真是讨厌的人类啊。
和之前在御书房一样,刚一进门,慈宁宫内融融的热意就扑面而来。
伯崇脱了氅衣进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专心逗弄着坐在膝下的伯崇,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倒是坐在一旁的婉妃,瞧了个真切。
她柔婉的柳叶眉一挑,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耐心的等待伯崇见完了礼,眼见着太后没有叫坐,对方却自顾自的坐下,才笑盈盈的开口。
“到底是亲母子,真是像。母后,您瞧,伯崇这进门先脱氅衣,从容坐下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和先皇后一模一样。一晃眼,就跟看见先皇后似的,也就是他年纪还小,等再长些年,肯定就更像了。”
“到底…是亲母子。”婉妃笑道。
其实婉妃本身对皇后和太子并没有什么意见,相比之下,当初最疼她姐姐的太后,对两人的不喜是真真切切的。
谁都知道皇后无辜,可谁让偏偏是她呢。
谁又让,太子是嫡出,是太子呢。
有他在,她的臻儿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果然,闻言太后一睁眼,神色就不太好了。
或许这位当初曾谨小慎微过,可随着亲生儿子登上皇位,地位日渐稳固,又处处尊敬她这位母后,渐渐的她也恣意直接起来。
太后看了眼伯崇,打眼一看,那神情,那举止,的确和当初的皇后极像,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有心想训斥几句,可宋家女的教养规矩还有仪态都是顶顶好的,甚至被当初的太后和先皇夸赞过,这一点朝野皆知。若她真训斥了,又被传出去了,只怕会让人议论。
但她也实在不喜欢。
“小孩就该有些小孩的样子。”到底在后宫挣出来的,太后心中一转就有了想法,说,“太子也不要太拘束了,还是活泼点好。”
“多谢皇祖母教导。”伯崇立即道谢。
只是谢?太后心中还是不满,但这孩子不贴心也不是一两天了,便就叮嘱一声,说,“只是谢有什么用,得记住。”
“是。”伯崇依旧说。
太后心中更是不得劲,只觉跟个木头似的,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被太后抱在怀中的五皇子看着伯崇,眼中一转,笑着说,“太子哥哥好笨。臻儿知道,应该说谢谢皇祖母,臻儿知道了,臻儿会听话的。”
他年纪虽小,婉妃却没少用心教,别人不知道,却总能哄得太后开怀。
这不,听他说完,太后就笑了起来。
“五弟聪慧。”伯崇平静道。
婉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心下暗赞。
也不知皇后是怎么教孩子的,惊人这样沉得住气。这让她心中不由多了些紧迫之感。
太后没想那么多,以她的地位,本也无须想那么多。
眼见着伯崇说话也没什么意思,有这个功夫,还不如逗逗怀里的小孙儿,就直接让他回去歇着了。
伯崇起身莺时,告退离开。
身后,太后和婉妃围绕着周臻欢声笑语不断,伯崇面色无波,垂下的眼划过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