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死(189)
地上昏迷的真元宗弟子猛地呛出了一长串咳嗽,撕心裂肺,跟在提醒岳山河贺卿生刚刚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他还没死?”岳山河问出口后,才觉得话中略有不妥。
好在贺卿生没在意,只起身摊了摊手,对岳山河道:“暂且不说我个人对换命窃运的厌恶,光是我师门亡于此,我也不会允许这个阴谋的实现。”
“岳宗主,我是第一批受害者。我知道生死之间,还有更大的爱恨是非。”
因为这一出小插曲,岳山河被巨量信息冲击的大脑,才缓缓回过味来,她看着贺卿生爽朗笑出了声,眸中的满意和期许最终归为毫不掩饰的欣赏。
“怪不得会选择你。”她感叹,点了点贺卿生手中的白玉佩,“它代表的是,守界人。”
“守界人?”
守界,守卫灵界。
这是贺卿生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她的思绪随着岳山河平缓地叙述,想到了连诏口中对守界人定义的头衔——天道钦点的使者。
贺卿生看向应去劫递给她的那块染血白玉佩,暗道这天道选的使者还挺多。
像是看穿了贺卿生在琢磨什么,岳山河对她摇了摇头,“只有一块白玉佩。”
只有一个守界人。
“它选择了你,作为新的主人。”
像是急于证实岳山河的话般,贺卿生手中两块白玉佩登时光芒大炽,生怕响应慢了被她丢了似的。
贺卿生:“……”
很难不想到一句话——赶鸭子上架。
但随着两块白玉佩的融合,贺卿生不得不承认,她感受到了与白玉佩之间心照不宣的联系。
她从前向连诏质疑守界人的存在,说若真有守界人,免日辉等人在凡间造出那么多事,守界人怎么都没半点动静。
现在水落石出,她蓦然生出一种被命运安排好的微妙感。
守界人怎么会没有动静呢?
她在凡间阴差阳错做出的事,桩桩件件,有意无意,都阻碍了灵界的破损进程。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无意识地履行作为守界人的职责。
贺卿生死死盯着手中质地润泽的白玉佩,隐约的天道旨意流转其中,她却在一刻感到了寒意和迷茫。
应去劫攥紧了她的手,温热的暖意源源不断透过皮肤传递而来。
贺卿生对他笑了下,落在应去劫眼中,格外苍白。
岳山河仍在解释:“前守界人失格,为了防止新的守界人未成气候身死,我与你师父打了个赌,将守界人玉佩一分为二,一块交给他,一块则由我看守。只有两块白玉佩共归新主,才能重新合并发挥效用,号令仙门。”
听到“你师父”这几个字,贺卿生下意识微微蹙眉,岳山河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微小的表情。
“号令仙门?”
“对。”
“十二垣还有没被渗透洗脑的人听我号令吗?”
岳山河明白贺卿生话里的讥讽,迎着她的目光,郑重应道:“有。”
“喂,别用这种不相的眼神盯着我啊,十二垣的修士有时候是……嗯,歹毒且蠢了一点,但还是要相信,是有不想跟真元宗等人同流合污之人的。”
贺卿生和应去劫沉默不语。
岳山河讪讪一笑,意识到自己空口鸡汤不具备任何说服力,无奈指向了无尽轮转的巨大银杏树,“喏,至少那片银杏叶下,全是不愿意同真元宗同流合污之人。”
“问心、扶留、极上殿、飞云谷……元淖、瞿和、庒雅……这些反抗最激烈的老伙计,死得最早。”岳山河自嘲一笑,“或许你也好奇为什么我还苟活着对吧,一是我的灵境里还有十七位知情者,这就代表你,新的守界人,至少还有十八位忠诚拥趸。”
“大乘打底哦。”岳山河故作轻松的语气并不轻松。
“二是什么?”
岳山河一愣,旋即笑道:“大概是凌玄还不想我死吧。”
贺卿生这下倒真震惊了一瞬,扶留年岁,凌玄酗酒后总喜欢随机抽一个徒弟,听他扯天扯地扯年少风流。她们竟从未听凌玄提及过,他与问心宗宗主岳山河曾有交集。
按岳山河此刻的表情,贺卿生甚至怀疑背后是什么爱而不得的狗血大剧。
岳山河看着贺卿生好奇又犹豫的神情,打好了腹稿等她追问,但贺卿生一开口却是,“凌玄他有自主的选择权吗?”
岳山河哑口无言半晌,真是太通透
又太犀利的孩子,她伸手揉了揉贺卿生的脑袋,才不忍道:“他曾经有。”
他曾经有。
他曾经可以不这么选择,但他还是做了这些事,哪怕用整个扶留献祭。
贺卿生闻言并未显露出更大的情绪波动,兀自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可岳山河明白,在那一瞬间,年轻修士眼中是估计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期待。
无奈期待总是不如人意,凌玄所做全是他自愿。
同门死于同门,无异于至亲死于至亲之手。
连岳山河都觉得扶留宗种种,对于贺卿生来说过于残酷。她想宽慰几句,到头来却也只能无奈拍了拍贺卿生的肩膀。
贺卿生垂眸摩挲着白玉佩,“岳宗主,前守界人要破坏灵界,故而会追杀新的守界人。凌玄既然属于要破坏灵界的那一方,那他又为什么会同你打这个赌?”
岳山河看着眼前聪敏的后辈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她只好继续直白道:
“前守界人,叫梁邱暨,真元宗现任宗主。梁邱暨其人,自少时便冷漠严苛不近人情,继任真元宗起,将真元宗从十大宗门末尾提升至第二大宗的位置,其中手段和野心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