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117)
我推开门,鲁丝吓了一跳,从沙发边站了起来。
“今天就要去上学吗?你需要很早吃饭吗?”她收起桌上的一小本书。
“我想知道,你的祈祷,上|帝有回应过吗?”
“我,我不知道,”她结巴起来,“但是我母亲说,我小时候有一次从苹果树上摔下来,当时掉在一个河道里,晕了过去。母亲在家里祈祷时不知为什么感觉到我不对劲,就出去找我。当时我差点淹死,如果不是神的启示,谁会告诉她呢?”
“心里想做的事,就是神的启示吗?如果不相信上|帝的人,他们做的事,又是谁来告诉的呢?”我问。
我自己连接过各种各样的灵魂,很多并不是所谓的神。这些灵魂也会驱使一个人产生种种想法。
鲁丝瞪着眼,舌头像冻住了,最后说:“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对不起……”我说的事情超出了她的理解,她变得不安。
“不,不是。我希望你的祈祷有用,我真的希望。”
我希望有最高的神,我希望他是仁慈的,希望他听到这些愿望。
我希望父亲还活着。
“我去做饭了。”鲁丝跑进厨房,也许是为了避免和我讨论她的上|帝。
我这是怎么了,何必为难她。“不用这么急,今天我可能请假。”
“对对,你身体是不是还不舒服,在那种地方呆了几天。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我得出去一趟。”我想起了海因里希临走的时候说,今天他们还要找我,因为父亲的事,他们会给我发送一笔抚恤金,让我拿上身份证明去领取。
但就在刚刚,我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终于等到8点,我给海因里希打了电话,他说让雷德过来接我。我忍耐了又忍耐,没有在电话里询问太多。
雷德把我带到安纳贝的三楼,海因里希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些文件。
“您父亲的失踪是一项事故,但他也为我们考察队做出了杰出贡献。出于这些考虑,希拇莱先生批准了一笔8万马克的抚恤金。至于事故的原因,一方面还在调查,另一方面也涉及机密。”他把文件推过来,我看到里面有一份德意志银行的账户薄。
“这些材料雷德会告诉您怎么填写,也会带您去银行查账。”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叫住他,“您现在就有机会告诉我。”
他用那种异乎寻常的怜悯表情看着我,不过今天,我没有那么无能为力。
“保密协议应该是针对考察队以外的人,如果我现在加入考察队,就不需要对我保密了,是这样的吧?”我问道。
第65章
5月上旬的一天下午,大运输机在罗马降落。我、海因里希、雷德和其他几个党卫军士兵一起下机,等待了半个小时,又转了一架小飞机。
在小飞机上,海因里希有一会说:“埃德斯坦小姐,有件事我得在这里告诉您。”
他被我看了一会,清了清嗓子,只说:“我们要到‘的黎波里’去,沃里斯在那里养伤。”
雷德瞪着眼,看了他好几次。
“有什么事还没告诉我?”我问。
海因里希向雷德点头,雷德说:“其实,埃德斯坦先生,是……病逝了。”
飞机猛然颠簸,我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小飞机确实不如大飞机平衡。
“别怕,各位!小飞机虽然颠簸,但是机身轻,就算发动机停了,我们也能滑到地方!”驾驶员转过头来大声说。
“也是在埃及吗?地点总是真的吧?”我挖苦地问。
海因里希没有回答,雷德点了点头,“就是在金字塔那里发生的,只是怕您接受不了,所以一开始没有说明。”
发动机轰鸣声震得我耳朵疼,我捂住了头。
下面的景色一会是海,一会是岛屿。一个小时后,终于降落了。打开舱门的那一刻,不同于柏林的热空气扑了进来。
我们坐了吉普车,从机场开出去,一路上穿过城区。这里之前是意大利的殖民地,但也几经争夺。只不过破坏得并不明显,个别破败的建筑,但大多是充满阿拉伯风格的居民房,夹杂着欧式楼房。
意大利士兵和穿着长袍的人在市场的篷布下买卖东西,黑人士兵穿着半长的白褂子和深色马甲,旁边做翻译。一间外面涂了浅色泥灰的土屋里传来陌生的弹唱,木门被撞开,三两个德国士兵从里面晃晃荡荡地走出来,喝得满脸通红。时不时有军用吉普和拖斗摩托车在街道上驰过,扬起一人来高的尘土,在似乎永远不会被乌云遮蔽的阳光下,形成一道浓浓的金色烟雾。
“我们在这里做过短暂停留,后来托布鲁克被隆美尔将军攻下,我们直接就去了那里。”雷德说。
“他现在,在哪里?”我问,
雷德愣了一秒,意识到我问的是父亲的遗体。
“我们离开前火化了,在住处。”
“我想去看。”
过了一会,海因里希说:“我们先去医院。”
“勒内先生在医院,”雷德解释,“您父亲去世时,他就在旁边。他曾经说过,这里有一些神秘学的原因。所以——”
海因里希的目光阻止了他。我想起来了,出发前他说过,加入考察队可以,但还要沃里斯确认。
其实对我来说,考察不考察,根本不重要,我本来也是希望加入之后,他们能把真相告诉我。
到了医院,这里人的人虽多,但并不拥挤,也许最近德、意士兵伤亡不大。医院门口有几株高大的棕榈树,一个意大利上尉正抱着一把梨形的多弦琴,勉强成调地弹唱,他身边两个护士笑着跟着唱,接着他们用意大利语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