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181)
这句话吓坏我了。
我怎么会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我怎么配?我只是无知的西贝丽,我甚至连读书都读不好,报纸上的字还有不认识的。埃卡特经常说,正因为我头脑的空白,灵魂才能通过我说话。
但他的目光让杂念安静下来,他是知道未来的人,他知道一切。他说的不会错。
“那个时候,会有一些人向你求助。你要帮助他们,因为到一定程度以后,你只能通过帮助别人才能继续进步。这就是神圣力量的本质,关爱他人如自己。但是要帮助别人,一定要明白,求助的人并不总是以请教的方式前来,有时他们甚至看似在帮你,或者给你捣乱。而在灵性层面,他们却是在向你求助。”
“捣乱……像我一样?”我就是一开始到老师的课堂上捣乱。
他微笑,但笑得很痛苦,胸口的血迹在扩大。
“所以,你要询问神圣力量,看自己如何能帮助他们。因为每个人需要的帮助是不一样的。”
“神圣力量,神圣力量。”身为西贝丽的我慌乱地背诵着这些话,“可是,什么是神圣力量?”
“简单地说,宇宙间有一股强大力量,它的特征是爱、一体、光明与和平,它是生命的本质。那些恐惧、仇恨、分裂、斗争的趋势,都是因为忘记了这份神圣,在遗忘中产生了恐惧和一切战争。你的天赋很好,不要浪费,不要陷于黑暗。”
我不懂。
我不懂……
他胸前捂着的那只手变红了,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这些血让我思维停止,西贝丽本来就不多的理解力像干涸的血一样凝固了。
“就像你通|灵时连接各种灵一样,你可以连接这股神圣力量。有些力量强大,却是很冷酷自私的。分不清的时候,回忆我带给你的感觉,所有和我类似的力量,会对你有益。所以,以后你通|灵时,一定、一定要先分辨对方的态度,好吗?”
“好的,好的。”我一个劲地点头,这句话我听懂了,“我要分辨,我不会再轻易连接邪恶的神。我会连接老师,连接老师。”
他不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我。看了一会,他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皮一点点地下落,对我来说,就像太阳的下落,夜幕的开启,就像整个世界在落幕。
我很想冲上去阻止他眼皮的落下,拯救那个原本属于我的世界,使它不至于毁灭。
但是我不能打扰他。
我用全部的力气把自己固定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那双眼睛合了起来。他嘴角依然带着一丝温柔。
他并不恐惧死亡,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所拥有的不是普通人的鲁莽的勇敢,而是持续的、平静的无畏,任何事情都不会打断的明晰,哪怕是死亡。
可是他的离去,似乎属于我的一点镇静完全带走了,留下的只有悲恸。
一双无形的手,像是从冰封中伸出的一只手,一只由死亡和冰冷中生长出的一只手。当那只手的指|尖触到我的心的那一刻,那原本温热的心猛地抖动,然后整个被握住了。用力,再用力。一点点地,毫无回转地,那只手将我的心慢慢挤碎。
我又开始大口喘气,一个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是我压抑的哭声。
老师靠在墙边,像睡着了。在自己的血泊里,在四周响着零星枪|声的黑暗中,睡着了。
我在那里看了好一会,我知道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在这世上唯一敬爱的人,离开了。
“从今以后,你是一个人了。”
他的声音!
我抬起头再次去看老师的身体,不,不是它。那里已经没有生命了。
“从今以后,你是一个人了。”这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我知道了,它来自我的心。
“但是,你并不孤独。只要你倾听自己的心,就会发现我和所有爱你的人,都在这里。”
第96章
阿尔伯特出院前夕,各色重要人物来到医院的三楼,都是找他的。
有前参谋长哈尔德,现在在预备役。也许希望探知阿尔伯特的态度,拉拢老部下。他出来的时候,明显带着失望。
后来是现任参谋长蔡茨勒上将,据说是希望阿尔伯特到他身边工作。依然是失望而出。
再后来是最高统帅部的凯特尔元帅,和蔡茨勒怀着同样的目的。这一次,阿尔伯特同意了他的邀请。
“为什么是最高统帅部?”科雷格后来很激动地问道,“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一帮应声虫,根本就不能提出什么有效建议吗?你是不是离开东线太久了,忘记了到狼穴开会时凯特尔那个样子?‘是,我的元首!’他所说的话几乎就只有这一句,一只鹦鹉都会比他更有用。总参谋部还敢于抗争,最高统帅部,就只是元首的传声筒。我真后悔,早知道你回东线,还不如到我们中央集团军。”
“我的腿其实没有完全好,不能到最前线去。”阿尔伯特说,“可是我又想尽快工作。”
说到这里时他看了看我,带着歉意。
“那也用不着去最高统帅部啊!”
“在东线的事务上,最高统帅部比陆军总参谋部更有实权。”
科雷格噎了一下,这是实情。
“但是那些应声虫,能做什么实事吗?”他问。
“大决策我们原本就管不了,小方面还是能做一些事的。”阿尔伯特说,“再说到了最高统帅部,更有机会到狼穴的元首总部去汇报。我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元首的态度,你们以前总是说他变了,我也想有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