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213)
“她们就不能别总惦记她吗!”舍伦堡烦躁地抱怨。
静默片刻,他很快平息了情绪。
“没关系,您对他们的事,最多只是‘有所耳闻’明白吗?”他叮嘱我。
我跟着安迪亚走出去,外面另一个等待接见的人马上进了舍伦堡办公室。
刚走到审讯室外面,就听到希尔德响亮的声音:“我们没有谈论任何违规的事情!”
“嘿,不要动粗。”柯立安的声音,“刚才毛奇夫人打来了电话,我们要考虑他们的身份。”
在另一个审讯室,他们问了一些简单问题,就放我出来了。但我看到从希尔德的审讯室里,有人拿着一个方框画像走了出来,交给外面等着的帕蒂。
“这是什么?”帕蒂问。
“是从医院逮捕他们的时候,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的。”
嗡的一声,头晕目眩。
这是我放传单的画像,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否则传单被发现,毛奇他们的罪名就大了。
“这是我的东西,”我说,“我放在医院的,我的朋友希尔德看到了,顺便带了过来。能还给我吗?”
“恐怕不行,现在这算证物。”帕蒂说。
“可这不是希尔德的了,曾经是她送我的,但现在是我的。我放在医院,她们不小心带来的。”
帕蒂耸耸肩,咧嘴笑着:“您好紧张,而我——好好奇。”
“算了,这没什么重要,”我只好否认,“那就放这里吧。只不过——”
我四下望望,舍伦堡已经向这边走来:“只不过——我不能把它送给旗队长先生了。”
“您说什么?”帕蒂一下子站直了,“这是您送给旗队长的?”
舍伦堡已经站在我旁边。
“给我的吗?”他笑着向那幅画伸手,帕蒂一脸不情愿,但手已经递了过去。
“旗队长先生,”帕蒂固执地说,“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要问,——埃德斯坦小姐,您既然要送这幅画,为什么不随身带着它,要放在医院呢?”
“因为——”我几乎听得见大脑在旋转的声音,无数个念头闪过,其中一个显示出来,“因为我还没想好。”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帕蒂追问。
“因为我的朋友原本在旗队长家里做舞蹈教师,是我向旗队长推荐她的,但是她现在却说不能胜任工作,就这么辞职了。我在犹豫,要不要找旗队长解释一下。”
“这可是件正正当当的事,”帕蒂说,“您当然需要和旗队长好好解释,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犹豫的理由。”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我说,“最近有一次旗队长让车去接我,我拒绝了。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冒犯了他……”
“不用说了。”舍伦堡低声说,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一抖,下意识想抽|出来,但他握得更紧。
帕蒂眼神落到了我们的手上,笑容扩大,直到露出好几颗牙齿。但他的问题也算得到了回答。
先把画的事解决再说,我打算着,如果舍伦堡把画拿去,我就告诉他因为怀疑这幅画和莱温教授证据里那幅有关系,因此紧张。然后把画拿走。否则画在他手里,他早晚也会发现真相。
走了几步,被另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旗队长先生,这幅画就算是给您的,让我们检查一下总没问题吧?”
负责盖世太保的四处处长缪勒,身后跟着柯立安。
“给我的东西,你们也要检查?”舍伦堡冷然道,“是不是一会就要搜查我的办公室了?”
“当然不会,”缪勒和刚才的帕蒂一样,都展开那种只牵动皮肤表层的笑容,“只是以防万一,毕竟有些人的教授刚刚出过问题,是不是。”
缪勒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好像在看我是否会有出奇不意的表现。
“是应该这样,”我说,“柯立安中队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去检查一下吧。”
舍伦堡慢慢抬起手,把画交给了缪勒。
“仔细一点,——把画都拆开看看。”我说话时看着柯立安的眼睛。
柯立安从缪勒手里接过画,拿到旁边屋子里检查去了。大概10分钟以后,他回来了。
“没什么问题,只是一幅画。”
缪勒不太甘心地接过画又看了一会,递给了舍伦堡。
“很失望吗?”舍伦堡微笑。
“不,当然不!”缪勒大声说,“每一次发现元首的战士忠诚于他,我都由衷地高兴。”
“我直接送您回家。”舍伦堡往外走。
“埃德斯坦小姐,”柯立安从背后叫住我,舍伦堡手一松,我终于把手抽了出来。
“您知道这位画家是谁吗?我有点想买他的画。”柯立安问。
“不知道,”我说,“朋友在旧货市场买到的。”
“真可惜。”
“是吗,好看吗?我怎么没看出来?”缪勒说,“画面黑乎乎的。上次到戈林元帅府里,那些画才叫好看,有个乔本还是什么乔拉画的那群洗浴的女人,一个个又白又大的。”
柯立安噗一声笑出来,舍伦堡冷哼一声。
舍伦堡亲自开|车,我们离开了安全局。汽车在黑夜中前行,黑暗被车灯光不断划破。
我的心跳比刚才平息了一点,那张传单在柯立安手里,应该是安全的,也许,他已经把它销毁了。
这些思维慢慢落下时,我才意识到车里的气氛像凝固了一样,舍伦堡没有说话。
他似乎只是在专心开|车,但目光是紧绷的。被他握过的左手还很不自在,我两手握在一起,离得他远远的,只从车窗的反光里观察了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