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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夜来自星辰(233)

作者: 无烟之火Vineya 阅读记录

“是的,”他说,“我要让他们记住西贝尔·埃德斯坦,而不是谁的未婚妻。”

我明白了,如果我和阿尔伯特同来,那么我就只是元帅外甥身边的一个女人,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记忆。可是现在,我给他们做了治疗,他们会把我当作一个单独的人记住。

“我不确定这真的会有帮助,”他说,“如果将来,即使我不在了,你和阿尔伯特结婚遇到阻力,也会有一些人出于对你的认可而支持你们,而不会认为‘某个老元帅的外甥和一个毫无印象的非雅利安女孩结婚,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巴黎郊外还没有完全降临的夜色中,在花草浅淡的馨香中,这些关怀的话以近乎严峻的口吻说出来,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

“这丛花看起来不错,你把萨维亚蒂叫来,让他给我们在这里照相。”他说。

我叫来了萨维亚蒂,给我和元帅在绣球花前照了一张合影。

“明天照片洗出来,给阿尔伯特寄去一张。”伦德施泰特说。

“我也会把您今天说的这番话告诉他,”我说,“要不然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您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打算。”

“不告诉他更好!只寄张照片。”

“元帅,”萨维亚蒂责备道,“这就真的是在和小辈置气了。”

伦德施泰特微微窘迫,又让我挽起他的胳膊,对萨维亚蒂说:“照相也照完了,你回去吧!”

第五天时,元帅中午就来找我。

“明天或后天你也该回柏林了,今天带你逛逛巴黎。”

他头发油亮,根根不乱,好像打了发蜡,衣服也新浆洗了,一尘不染。

“您是不是特意打扮了?”

元帅咳嗽了一声:“和年轻女士出门,总不能太邋遢。”

“可我没带什么漂亮衣服呢。”

“都到巴黎了,还怕没有衣服吗?”

汽车开出去,元帅一路好奇地打量着,然后问萨维亚蒂:“是去香榭丽舍的路,没错吧?”

“没错,绝对没错。您看,凯旋门都快到了。”萨维亚蒂回答了,又向我解释,“元帅一直待在司令部,偶尔拜访过贝当元帅,还没有好好逛过巴黎。”

等到了香榭丽舍,又皱起了眉:“我记得他们说有个香奈儿的店,设计师是女人,怎么没有看到?”

开着车找了一会,发现香奈儿的店关闭了好几家。

“我记得战争初期这些店还在呢……”元帅有些不高兴,“我就说不要对法国管得太严格。”

后来我们到了另一家叫沃斯的服装店。这里的高档服装也不少,这个年代名牌几乎没有折扣,有些德国軍官太太来这里一拿就是好几件,也不问价。

我正在犹豫挑选中,一不小心就被店员怂恿着穿上一件露背的香槟色长裙。出来照镜子时,就听到萨维亚蒂正在小声教元帅:“您要夸她选的衣服好看。”

元帅点点头,正要把这句复述给我,目光撞上|我后背,赶紧举起了报纸,和审美保守的萨维亚蒂都躲到报纸后面去了。

后来我又试了一条套裙,上身是半西装式,下面是收腰的五分裙。再配上一顶窄沿小帽子,这是这个年代很流行的样式。

元帅和萨维亚蒂放开了报纸,露出满意的表情。

“就这件吧。”我向店员说,随后从镜子里看到门被推开。

一个中年女士走了进来,她戴着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脸。而她旁边那个几乎一眨不眨注视我,穿着便装西服的人,正是舍伦堡。旁边的女士轻轻抬起自己的帽沿,看了我几眼。她化了很浓的妆,大概50岁。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很不自在,我于是只买了这一件衣服。然后让元帅陪我去逛香水店。

舍伦堡没有公开身份,只是远远地向我们脱帽,仿佛陌生人之间的礼貌。

回到司令部,就有一个士官来汇报,说有一位旗队长正在等待。

萨维亚蒂去见了他,回来后说:“是六处的舍伦堡旗队长,我们在服装店见过,他说埃德斯坦小姐在希拇莱先生那边有些工作,他需要她的帮助,晚上要接她出去一趟。”

元帅望向我,我点了点头。虽然我知道舍伦堡此时很可能只是假传命令,但我觉得他来法国应该有特殊的目的。如果他需要帮忙,我最好还是去一趟。

“您不会也给希拇莱做治疗吧?”萨维亚蒂问我,充满了对希拇莱的鄙视。

“那你来替她出主意,”元帅帮我回答,“她父亲那时就不得不替希拇莱做事,你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但是元帅,以后都让她在您身边好了。希拇莱是唏特特嘞的最大帮凶……是集|中|营的创建者。只要有他在,我们的国家就不可能——”

“住口!”元帅打断了萨维亚蒂,“我知道军营里有好些年轻军官聚在一起妄议元首,我警告过你不要参与!”

萨维亚蒂不情愿地闭上嘴,一撇胡须还倔强地抖动着。看起来,他也是个唏特勒的反对派。

第一次到卡塞尔时,科雷格就和萨维亚蒂私下聊得起劲,而且科雷格也试图和元帅说些什么,但被元帅拒绝。和今天元帅打断萨维亚蒂的态度如出一辙。

难道说,他们那么早就在试探元帅的立场了吗?

他们……是不是都在秘密地反抗?

萨维亚蒂送我出去,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也不知道科雷格怎么样了,我这次出来得急,没有和他聚一聚。”

“哦,毛奇的事已经稳定,他回了中央集团军的指挥部,我们经常有联系。”萨维亚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