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237)
密集的视线,毫无遮挡地倾泻而来,我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不由地垂下眼睛。
不能再这么被动了,总是在躲避。
不要怕他们的目光,做好自己的事。我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了一次,两次。
一个想法跳出来:“您的那种细菌,可不可以给我一份?”
“您要干什么?”
“放开我,我就告诉您。”我没有再回避他的注视,对他眨了下眼。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我跑开几大步。指挥部在不远处,我已经看到大门了。
“你这个小骗子!”他没有动,但视线紧追不舍。
“我不是骗子,”我说,“您把细菌给我的时候,我告诉您原因。”
想了想,我又说:“我发现,您并不支持希拇莱先生的神秘学项目,对吧?”
他看了我一会,谨慎地说:“我觉得那是在浪费大量金钱和时间。”
“很好,您会喜欢我的建议的。”
他看着我,眼神充满探究和好奇,举起了左手,手中有一朵半凋谢了的苹果花,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我的发间取了下来。那朵花在他的指间,被旋转着,轻嗅着。
第117章
兰肯出院了,已经在家休养。
“你有时间去看看希尔德吧,科雷格说她也也到了圣马乔丽。”她说,“她还要在那里待几个月,我很担心她受不了。”
我去了圣马乔丽,给希尔德带了换洗的内|衣、袜子和几样小零食。
“她说不用见了,”女看守长伯格曼告诉我,“我只能帮你把东西带到。”
“怎么回事?她的问题没有严重到不许探视吧?”我问。
“没有,没有,”伯格曼说,“能探视。她就是看起来精神头不太好,你知道,好生活过惯了的女孩到这儿来都是这样,落差有点大。不愿意见以前的朋友。”
没办法,我给了伯格曼一些钱,就走了。
“难道我给伯格曼的钱不够?一百马克。”后来我跟兰肯讨论。
“很多了,”兰肯说,“我在猜,是不是希尔德被他们剪了头发?你也知道,那里面把头发剪成什么鬼样子。”
我想起来了,很短很短,像男囚一样。
我叹了口气,希尔德认识我之前就是大小姐生活,后来和毛奇伯爵交往,来往的都是贵族身份的人,大概从未受过这份罪。
“也不知有没有办法让她早点出来。”兰肯说,“我问过科雷格,他的意思是现在毛奇的问题没人敢求情,没有犯刑已经是好消息,只能熬上几个月。”
我点点头。
“你觉得,问问舍伦堡怎么样?”
“不行。”我说。我已经求他另一件事了,不能再去找他。而且找得越多,牵扯越多。
4月底的一天,我在宣传部门口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从一辆车里出来,向门口的人递了牌子,说是要去找宣传部长。那是雷娜。
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她出来了,我上前和她打招呼。
“雷娜,能和您聊聊吗?只是一小会。”
她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不是阿尔伯特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我请您喝咖啡吧。”
到了附近的咖啡店,她一边抽烟,一边听我说了希尔德的事。
“我想希尔德怎么说也是戈培尔的下属,”我说,“能不能带我去见戈培尔,我向他求个情,把希尔德放出来。她只是和毛奇伯爵交往,没有参与他们的事。”
雷娜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弹了弹烟蒂,看我的神情里有点不耐烦,也有点怜悯。
“埃德斯坦小姐,直说了吧。别去求戈培尔,他这个人的无情是会出乎你意料的。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那天阿尔伯特出院,我陪着一个女性朋友去检查,您有印象吧?”
“是的。”那个女孩甚至比雷娜还美艳一些。
“她为了参演一部电影,怀了戈培尔的孩子,”雷娜说,“她用这孩子要胁戈培尔,要给她更多关照——她甚至没有要求名份。结果怎样?戈培尔打了她一顿。而且说,如果她不去医院把麻烦搞掉,就让她坐牢。”
雷娜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震惊了?不相信男人会这样?您真的是被爱您的男人保护得太好了。所以说,希尔德和戈培尔只是上下级关系,而且她还和毛奇的敏感问题有牵连。而我的朋友却和他睡过觉,如果真要体谅,戈培尔会选谁?”
她停顿了一会,眼睛逼视我:“告诉您吧,他,谁也不会顾及。”
“埃德斯坦小姐,我再说句实话,”她有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您要是真的求见戈培尔,打扮得漂亮点,说不定他会考虑一下。但是您想一想,这值得吗?为了让朋友提前一个月出来,跟他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您的意思是……是……”她说得我有点心惊。
“哦,不要觉得您想太可怕,——没错,就是那个意思。”雷娜又点起一根烟,看着我笑了,“说真的,戈培尔应该会喜欢您这种类型,有知识,还会占星,看起来很单纯,稍微说几句话就脸红。”
我摸了摸脸:“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赶紧站起来结账。
雷娜在门外等,歪着头看我:“要是阿尔伯特知道我对您说那样的话,不知要怎样暴跳如雷。”
“不会的,您说的都是实情。是我太天真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雷娜面前,旁边也有一个老头子想坐车,但司机还是只问雷娜,要不要上车。
“我最喜欢您那首《夏夜恋歌》!”司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