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那黑夜来自星辰(277)

作者: 无烟之火Vineya 阅读记录

雷德咳嗽了一声,诺娜妈妈防备地瞪着他。

“我是这里的房东。”雷德微笑道。

“原来是房东先生!”诺娜妈妈叫道,“这里有茶吗?西贝尔,我要给先生沏一杯茶。”

雷德的眼睛瞄了一眼旁边的壁柜,里面大概还放了茶叶。

这天晚上,我把诺娜妈妈带去了布德特尔街。但12点以前的几个小时,她都在抱怨我屋子乱(确实有点),还要强行把我的东西收拾到她她认定的地方。第二天,忍受不住的我把她送回草地街,并且陪她在那住了一晚。

这天下午,我到雷德斯顿银行取钱。这里人不少,最近军人的津贴都涨了,家属的补贴也涨了,大概也是怕士气低落。

在旁边的柜台上看到了兰肯,正咬着笔杆子,认真地填写什么。我走过去从她背后看了一眼,她填的是转账的单子。

“喂。”

兰肯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写的东西。后来才告诉我,从离开舍伦堡那里以后,她家的工厂就又开始遇到刁难,快要被入股的一个党卫军收购了,现在他们要自己筹款,想把对方的股份买回来。她刚才是把自己的一点积蓄转给舅舅。

“我也有些积蓄。”

“不要,不要这样。”她摇头,“差15万马克,蛮多钱的。而且就算买回来,也不一定能正常运营多久……我怕你的钱亏进去。”

“看来还得找舍伦堡,有他在,别人不敢乱打工厂的主意。”

兰肯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想给舍伦堡打个电话,却接到了诺娜妈妈|的电话。

“来了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说是你的同学,叫米娅!”

草地街门前,一个两岁出头的小男孩正在紫藤架下玩一个破旧的木头火车头,诺娜妈妈站在旁边注视着他,一脸的慈爱。

看到我,米娅迟疑了一下,先从头上扯下头巾,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裙子,才走近了。

“我试着打了你的电话,没想到电话还通着,我才知道你还住在这里!”

“我们进去吧,”诺娜妈妈对那孩子说,“曼弗雷德,来,我有花生酥饼。”

孩子抬起头看着我,他眼睛很大,怯怯的,不像这个年纪普通孩子那样淘气。我冲他笑了笑,他才露出自己的小白牙。

米娅和我们一起吃饭,说起自己的事:“这是……我姐姐的孩子,原本收养在柏林一户党卫军家里,现在这男人死了。他妻子联系了我们,说不想养这孩子了,要把他送到孤儿院。我今天把孩子带了出来,想看看你,就到这里来了。”

曼弗雷德刚把一点番茄汤汁洒到了衣服上,吓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对——不起。”

“没关系的,宝贝儿!”诺娜妈妈大声说着,用围裙给他擦,“你这么小的孩子,洒点汤没有什么!回头我做个围兜给你戴,今天晚上就能做好。”

“你姐姐的孩子,怎么会寄养在别人家里?”我问。

米娅低下眼睛:“她……跟一个结婚的男人生的孩子,一开始在生命之泉生出来的,她生完就回家嫁人了,孩子送到了父亲家里。现在那父亲一死,女主人不愿意再养他……”

生命之泉,是1935年就有的产出“雅利安儿童”的地方。那里安排单身未婚的金发姑娘和党卫军男人约会。当时的口号是“每个上前线的男人都要有一个孩子”。德国姑娘大部分认为这是为国贡献,十为荣耀。在国外的生命之泉就有强迫的成份了。现在战争进行到中后期,这些孩子的处境慢慢变得尴尬。

米娅在这里住了两天,诺娜妈妈越来越喜欢曼弗雷德,总是带着他玩,不断地夸奖他,他比一开始来时活泼了一些。虽然话少,但总对我们笑。

周四中午,和舍伦堡约到咖啡馆,告诉他我看到草地街的房子还留着。还没来得及提诺娜妈妈,就见舍伦堡沉了脸。

“雷德告诉你的?”

“不是,我自己发现那房子空着,东西都在原位,问了他。他才说。”我忙解释。

舍伦堡脸色好转。

“还有一件事,兰肯家的工厂,没有您的支持还是不行。”听我说明情况,舍伦堡不置可否地用勺子搅着咖啡。

“既然您开口了,我就答应。”他看着我,似乎早有打算地说,“条件是让我请您吃饭。”

“您这么说,似乎早就在等我来求您办事一样。”

他放下勺子,心情很好地啜了一口。看来我说对了。

“吃饭可以,但您答应了什么,得明确一下。”

“您变聪明了,”他说,“我答应跟那个要收购他们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停|下来。”

“这些还不够。”我说,“我还有另一个条件。您代替那个人,把那些股份买下来,15万马克。”

舍伦堡呛了一下:“一顿饭,似乎贵了点。”

“15万对您来说很多吗?”我斜睨他。

他无奈道:“这不是多少的问题,那个工厂偷偷从圣马乔丽转移工人,这种事希|姆|莱先生可不愿意看见。西贝尔,别太天真了。”

“天真的是您,旅队长。”我认真地说,“15万为了您以后的安全买个保险,还是值得的。”

“您的意思是?”他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了下周围。

“直接或间接地帮助集|中|营的人,对您以后是有利的。”我格外强调了“以后”这个词。

“您是说……战争以后?”

“准确地说是战败以后。”我声音很小,但他听到了,放下杯子,仔细地思考着。

“到那时,罪名最重的就是高级领导人,还有,全体党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