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02)
伦德施泰特有点迷惑了:“我已经同意了——”
雷娜把门关上,走近了:“元帅,我不是来拍照的!他们17号要行动了,有可能会牵涉到阿尔伯特!求您,求您一定不要让他去!”
元帅后退了一步,雷娜抓住了他的手,但是马上意识到这是陆军元帅,她又放下了。
“这是真的!科雷格告诉我的。他们计划了一次行动,原本没有阿尔伯特,但是阿尔伯特刚好17号去大本营,所以很可能换成他。阿尔伯特不能死,求您!一定要阻止他!”雷娜的大眼睛里涌出泪水。
伦德施泰特一时有点恍神,在前线休息期间放的电影上,他看到过这张漂亮面孔,也经常看到这张脸上带着泪,现在,他有点分不清她是在表演还是真的。
“您也参与了反抗?”
“唉!我那只是……”雷娜摇摇头,“只是听说阿尔伯特参加了,我想,他做的事总是对的。可我不知道他们要……要杀……那个人……”
“你说是科雷格告诉您的,那他现在相当于出卖了自己的同伴。”
“我不管!”雷娜喊道,泪水滚滚下落,“我不管谁出卖谁,——谁死都无所谓,但不能是他!”
伦德施泰特明白了,这个姑娘心里也爱着。
“元帅,隆美尔元帅来了。”萨维亚蒂敲门说。
伦德施泰特看了看表,8点45分。
“刚好,一起拍照,然后开始会议。”他说。
隆美尔带着施派德尔和阿尔伯特,伦德施泰特元帅这边又叫了他的参谋长。雷娜以闪电的速度到卫生间换了闪亮的演出裙,脸上补了粉,笑得很明艳。
拍照后,8点55分,所有人去开会,雷娜看着阿尔伯特在面前经过,拉了他一下:“阿尔伯特,难得见一面,我马上到21师那边演出,你有时间去看吗?”
“可能没有,”阿尔伯特说,“抱歉。”
“没关系。”雷娜声音低低的。大约看她实在失落,阿尔伯特又补充道:“祝你演出成功,士兵们都喜欢您。”
“是吗,谢谢!”雷娜强颜欢笑。
直到看着所有人向地图室,雷娜才走出去,刺啦一声,地上的裙摆破了一大块,是摄影师不小心踩住了。
“您把眼睛忘在哪里了,先生?”
“对不起,雷娜小姐!”摄影师赶紧把相机挂好,从地上拉起裙摆。雷娜一把从他手中拉过裙摆,自己走在前面。
地面刚下过雨不久,土地都是湿软的。她刚踩到草丛上,鞋跟就陷了下去,她把双脚拔|出,把一双银色高跟鞋留在草泥里:“给我拿着鞋子,一会演出还要用!”
当她光着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草丛去找车时,心里仍然烦躁不安,但她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是元帅的决定了。
军|事会议开到将近11点,隆美尔带人离开,伦德施泰特元帅说:“阿尔伯特,你晚走一会,我们聊聊。”
隆美尔很理解,对阿尔伯特说:“太晚了就不必回去,反正你明天一早要回柏林受奖。”
元帅对阿尔伯特说:“到外面去,我们一会散散步。”
“这么晚了,您还要散步?”萨维亚蒂说。
元帅不看萨维亚蒂,对梅尔中校说:“带两个警卫,跟着我!”
阿尔伯特跟着元帅,向树林里走去。天很黑了,但元帅似乎轻车熟路,显然这是他平时散步的路线。
“绣球花已经败了啊,”元帅黑暗中停在一丛植物面前,“之前西贝尔来的时候,给我摘过花。”
黑暗中,阿尔伯特弯起嘴角。
元帅也抱之微笑:“这次诺曼底最初的情报,你是正确的,而我……判断失误。你后来的表现不错!”
阿尔伯特咧了咧嘴,有点尴尬。这位帝国最有威望的元帅难得表扬谁,哪怕是自己的外甥,更难得承认自己的错误。
“元首会亲自给你戴橡叶,这是难得的殊荣,”元帅说,“我还在想……让你和西贝尔结婚,我们只需要办一个很小的婚礼。我会尽量想办法。”
阿尔伯特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而是说:“现在……最好是不要急于让她成为我的妻子。”
“为什么?”
阿尔伯特又迟疑了一会:“我不想牵连她太深。”
“你最终,还是要跟科雷格他们做那些事吗?”
阿尔伯特默认了。
“科雷格,”元帅说,“很早就把萨维亚蒂拉入伙,导致我的副官天天在耳边念经一样劝我反对元首。现在你也开始这样义无反顾,——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为什么非要背叛我们的国家?”
阿尔伯特用沉默的倔犟回应着元帅的质问,显然并不觉得这是“背叛”。
“从你父亲死后,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伦德施泰特忽然转了话题,语气低沉,“你以前不知道,阿格尼丝也不知道。是关于你父亲的死。当时他被人杀害,嫌疑人也抓到了,可是法官说,你父亲身上有一项指控,说他的学生里有共[產]主义者,而他包庇他们。所以,原本可以给嫌疑人定罪的,却因为这项指控,不得不撤销了。我当时也在法庭,嫌疑人就在我面前,离开了。”
“您说这些干什么。”黑暗中,阿尔伯特面色苍白。
“因为我对你父母都有愧疚,”元帅说,“我们对待那些共[產]产主义思想的人是残酷的,这一点也连累了你父亲,我没能帮他伸张正义。而你母亲,听说嫌疑人离开了,无法理解,怨了我好些年。当然,她最后还是说服自己,原谅了我。因为她的信仰让她原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