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08)
“缪勒中将不需要向您的旅队长解释行动原因,”来到我跟前的盖世太保看着那女队长说,“因为他直接向希拇莱先生负责,明白了吗?我想以您的军衔和身份,不应该再向我要求更多的解释了。”
“是的。”女队长低声回答。
现在我看清了,来的人是帕蒂,很早以前柯立安还在的时候,因为一幅画找过我的麻烦。这一次是他来找我,而不是舍伦堡或普通的盖世太保,我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那么我们走吧,埃德斯坦小姐?”他对我说,“希拇莱先生要见您。”
我慢慢跟着他走出大厅,一边望向滑梯,寻找曼尼和诺娜妈妈,希望他们不要注意到我。
“耍花招,是没用的。”帕蒂不紧不慢地说。
走到大门口,我背后传来一声惊呼,诺娜妈妈捂着嘴,木立在原地,眼睛里都是恐惧。曼尼刚从滑梯下来,一头冲了过来,抱住我的双腿。
“哪来的小东西?”
“我们收养的孩子。”我说。
诺娜妈妈抱住了曼尼,拼了命把曼尼往后拖。她不敢质问,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眼睛望天空:“上|帝啊,为什么?我的西贝尔做错了什么!我的西贝尔做错了什么?可怜可怜我吧!”
原本人不算少的医院前院静悄悄的,人们都躲进了医院的楼里面。
曼尼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帕蒂皱起了眉:“如果您不能自己上车,我们不介意把这一老一小一起带过去。”
“给我一分钟!我和孩子聊聊,他会听话的。”
我过去抱住曼尼,离开几步。
“你听诺娜奶奶的话,回家去,我会回来的。”我说。
曼尼趴在我肩膀上:“西贝尔,不能去。”他的眼泪流了出来,难道他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害怕我会回不来吗?
“他们只是问我一些问题。”我强忍着恐惧,安慰他。
“他们的问题,你能答上来吗?”
“一定能,”我挤出笑容,“曼尼平时问题非常多,我都很会回答,是不是?”
曼尼点了点头,还笑了。
“很棒,曼尼是最乖的孩子。”
上车前,我看到包了半个脑袋的弗里德里希被惊恐的凯罗琳死命地往人群里拉,我没有来得及跟他说话。
安全局,希拇莱坐在自己真皮的靠背椅上,远远地打量着我。我没有刻意为自己辩解,因为还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
“您来往过的那些朋友,昨天干了些了不起的事,您知道吗?”他歪头看着我。
“在舍伦堡旅队长那里,听到了些消息。具体的还不清楚。”
“具体的还不清楚——”希拇莱拖着腔调说,“确实,有很多具体的事呢。”
敲门声,希拇莱应了一声,缪勒进来了,身后跟着神色紧张的舍伦堡。
“瞧瞧,”希拇莱颇有兴味地盯着舍伦堡,“有人很为您着急,埃德斯坦小姐。”
“不,”舍伦堡脸色煞白,但语气是平稳的,“我只是请求查抄埃德斯坦的家,也许有施特恩上校的通信。”
阿尔伯特被捕了吗?我的头嗡的一声,眼前画面甚至模糊了一下,灵魂仿佛一下子离开了□□,飘到了虚空。好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只有那些在维威尔斯堡的石室里强行冥想的时候,意识才会这么不稳定。最近的情绪冲击是太强烈了。
“那到是有心了,”希拇莱皮笑肉不笑,“不过我们的二处处长缪勒当然已经想到了,信件已经带到这里来了吧?”
“是的,我正要汇报!”缪勒凶狠地瞄我一眼,“只是我没想到这些文化人竟然会写这么多信!”说完,他又瞄了一眼舍伦堡,似乎想表明他对“文化人”的厌恶也同样包括后者。
“好吧,”希拇莱拍了拍手,站起来,“听说埃德斯坦小姐昨天一直坚信元首还活着,所以肯定是不承认参与了反抗活动,是吧。”
“我见识过施陶芬的态度,”我说,“我一向不同意他们,因为我知道元首会活到……最后。”
“听起来非常忠诚,”希拇莱讽刺道,“但我们还是看看那些信是怎么说的吧。”
缪勒带我出去,经过舍伦堡时,看到他的脸色很差,眉头紧皱。也许他在后悔,自己晚了一会,导致信件被查收,也许他在心里责怪我,不应该写那么多信。
“我请求单独和您谈一谈。”舍伦堡对希拇莱低声说。
“如果是为了一个女人,我建议您把嘴巴闭紧。”希拇莱用相当无情的语气说,和平时对舍伦堡的亲切态度截然不同。
“不,不是的,是为了……您的以后。”
我没再听到希拇莱的拒绝,他和舍伦堡走进了办公室。
我被带到一个审讯室,和4年前我曾经短暂来的那个几乎一样。一张简陋的木桌,两张椅子,一个铁架子立在墙边。帕蒂把椅子拉开,自己坐了一把。
头昏昏沉沉,脑子里一团模糊。仿佛有声音在脑海里对话,吵得我不能安静。头痛欲裂。最终,我双手捧着手,手肘撑在桌上。刚闭上眼,呼的一下,周围景物不见了,我回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
“还说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希拇莱不悦道。
“但您没有发现,自己的利益和她是有关联的吗?”舍伦堡说,“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合理,我可以解释。您想,昨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元首对您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希拇莱眼珠转向一边,回想着。确实,希特嘞对他没有提前觉察到反抗分子的活动非常不满,在电话里臭骂了他。但是由于大本营的通讯是调集党卫军的通迅车辆恢复的,所以希拇莱又觉得自己立了功。现在舍伦堡一提醒,他又开始害怕了,毕竟他是真的跟施陶芬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