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36)
治疗得越多,这种反击也越多。到后来我几乎只是闭上眼休息,也仿佛会看到那群乌鸦在我脑海里乱飞乱啄。
离开了大本营,我又能回到仁慈医院上班了,看似恢复平静,但每次到柏林市区,就会发现轰炸的后果越来越惨烈,断壁残垣带来的末日感,随着圣诞节的临近越来越强烈。战争要进|入最后一年了。
舍伦堡时不时到医院找我。这期间碰到过几次玛格丽特,她大概知道舍伦堡常在我这里,故意来等他。
前几次,舍伦堡都不理她,最后一次时,玛格丽特当着他的面哭了起来。
舍伦堡冷笑:“是您介绍的薇薇安给戈培尔夫人,现在她出事了,戈培尔怪罪您父亲,也没什么不对吧?如果有什么我能提醒您的,就是您如果要为希拇莱先生效力,就顾好一头,不要一会想着讨好戈培尔,一会又来求|我们的保护。”
“我看错他们了,他们真的出尔反尔,把事情都怪在我头上。”玛格丽特哭着,用手绢擦着眼泪,“可我要怎么办,我父亲年龄大了,不能上线呀!希拇莱先生不肯见我。”
“您总得做些事赢得他的信任吧?”舍伦堡笑道,“否则他为什么要见您?您又不是波斯塔特小姐。”
玛格丽特像是没听出舍伦堡的讽刺一样,由衷地点着头,把手绢收起来。“还真有这样的事呢,我怎么忘了。”
“不会又是埃德斯坦小姐催眠我之类的笑话吧。”舍伦堡厌恶道。
“当然不会,”玛格丽特扫了我一眼,“因为埃德斯坦小姐催眠的,可不止您一人。”
她离开我的治疗室,下了楼梯。
“这女人很蠢,掀不起什么风浪。”舍伦堡说。
第155章
11月底的一天,希拇莱的专列停在柏林南部的一个小站。车刚刚停|下,我来到他在列车中的办公室,他杯子里的香槟还在晃动。
奥托·斯科尔兹尼站在他旁边,他的头几乎擦着车顶的吊灯。
“埃德斯坦小姐,”希拇莱问,“您知道一个被催眠的人,要怎样发现自己当初被催眠过吗?”然后看了一眼斯科尔兹尼。
我的心也突地一跳。
“可以再进行一次催眠,这样就可以查出当初催眠的情况。”
“所以奥托,你发现自己被她催眠了。”希拇莱。
斯科尔兹尼高大的身体轻微欠了欠身,充满了危险。
希拇莱没有发怒,似乎愿意听我解释,于是我说:“因为他强行要与我发|生|关|系,所以我催眠了他。”
“他就这样乖乖让你催眠?”
“我——”我想说是自己打晕的,免得雷德受罚,但想到斯科尔兹尼一定想起了雷德,我无法隐瞒,只得说,“雷德赶到,打晕了他。”
希拇莱抿了一口酒。
“雷德从北非就保护我,一时心切。我为了不让斯科尔兹尼上校怨恨我们才催眠的。”
“把她交给我,或者交给帕蒂!”斯科尔兹尼低声说。
希拇莱晃杯子,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对我说:“最近施佩尔先生病了,您帮我去看看他。”
怎么话题转到给施佩尔治病上了?
“施佩尔也在720的名单上,”希拇莱说,“但他名字旁边有个问号,这让元首产生了怀疑。赫尔佐格医生要给他动一个手术,他迟迟不肯。您会催眠,请帮我去改变他的主意。”
一开始我还在点头,但到了“改变主意”时,我明白了希拇莱想要干什么。他一直对军备部长的位置感兴趣,现在趁着720的余波,想要除掉施佩尔。
“您很犹豫,”希拇莱说,“这也难怪。您是很有‘良心’的人,甚至把(科雷格)沃伦施泰因的老婆孩子弄到了圣马乔丽!”
他随手把杯子丢到了窗外,毫不在意火车站外还有行人,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希拇莱又关上了窗户。
“我会改变施佩尔先生的想法。”我说。
“聪明人。”
“我会先给他做治疗,等信任我后再催眠。”
“随你,”希拇莱说,“我只要结果。”
列车要开了,我下了车,雷德跟在后面。
“斯科尔兹尼的事,您跟他怎么说的?”他紧张地问,“你没有为了掩护我,非要揽到自己身上吧?”
“没有。”我说,“因为我知道,即使敲晕他的是我,你也会说是自己。”
……
在刚才的火车上,斯科尔兹尼在另一个车厢里,遇到了像蛇一样缠上来的玛格丽特。
“怎么样嘛?”她腻声问,“希拇莱先生说要怎么处置她?”
“跟你没关系,滚。”斯科尔兹尼胳膊一伸,把她拨开了,就像在丛林里拨掉沾在身上的有刺的藤蔓。玛格丽特被这股大力一推,后背撞到了板壁上。
“怎么这样对我!”玛格丽特愣了,“我提醒你被催眠的事,你才找了催眠师让自己想起来的,怎么,翻脸不认人?”
斯科尔兹尼稍微迈了迈腿,似乎只跨出半步,就来到了她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拉近。
“想亲我就好好的,疼死了!”在大手中的歪嘴说道。
“臭婊|子,给我听着,”斯科尔兹尼像审犯人一样盯着她眼睛,“我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兴趣是不是埃德斯坦搞的鬼,我的催眠师找不出来,也许那个女人水平更高。但我必须告诉你,解除了催眠以后,我对你的兴趣也一并消失了。以后别烦我,记住这一点。”
他松开手,走向另一节车厢,玛格丽特抚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巴,像没有了寄主树木的藤条,软软地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