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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夜来自星辰(338)

作者: 无烟之火Vineya 阅读记录

我微笑起来,悄声进卧室。曼尼睡着后那样乖巧,小脸圆嘟嘟的,我亲了他两边脸各一次,他在睡梦里露出微笑。我以前怎么没有多哄他睡觉几次呢?

诺娜妈妈理着几束浅蓝色的毛线。

“给曼尼的?”

“给你织的呀,”她慈爱地说,“我有两年没给你织过毛衣了!这件毛衣不厚,留给你春天当外套穿,配条浅色裙子,一定好看。”

“不要急着给我织,这颜色曼尼也能穿。”

诺娜妈妈新拿出一束毛线撑在我两手上,她引出线头缠成线团,一边说:“他有的,有的。你现在真有点太懂事了,总想着别人,——你弄完这一束毛线去睡吧。”

今天我恐怕不能睡了,希拇莱随时会叫我。

“我再陪您一会,过几天要忙。”

“你真的长大了,”诺娜妈妈说,“如果你小时候有人告诉我,你以后会在希拇莱手下做事,我绝对不相信。十几岁的时候,你的德语老师批评你,你把药水倒进她的花盆,把花烧死了。”

我忍不住笑了:“那时候胆子挺大的。”

缠好了毛线,她拿着皮尺给我量尺寸。

“你比两年前又瘦了!”她扯着我的衣服,“看这外套都显宽了。都怪希拇莱那些人,是不是?得天天听他们的。”

“有时候我也不听,”我说,“想着偷偷把他的花浇死。”

诺娜妈妈笑了,催我回去睡觉。我出去后,在自己楼梯上望着他们的屋子,虽然挡光板挡住了,但我知道诺娜妈妈还在为我忙碌,曼尼在睡梦中用他稚嫩的心惦记着我。

阿尔伯特,你怎么会以为我不懂呢?在一个世界待得久了,总是会生出牵挂,虽然目前我只牵挂几个人,但我也愿意为这几个人做出努力。

从隆美尔葬礼之后,他只在11月份回来过一次。那天我故意安排了很多活动,看电影,逛公园,买东西,去探望赫林。可是他除了在赫林家里表现出一点快乐,其他时候都很沉默。

那个夜晚,我在和他做|爱时哭出声来。因为即使在亲吻中,在激烈的亲密中,他仿佛逃避一样激烈的动作里也充满绝望的寒冷。我的心越来越痛,眼泪控制不住。他早有准备地轻轻撤离,抱住了我。

“对不起,贝儿,”他悲哀地说,“他们在不断死去,我们的士兵。”

后来我才知道,1944年8月到年底这期间士兵的伤亡,几乎相当于41到43年的总和。而科雷格所在的中央集团军,原本是整个帝国量精锐的部队,在这半年间已接近全军覆没。

反抗的失败,科雷格死去以后受到的非人处置,以及前线局势断崖式恶化,已经压垮了这个男人。无论是怎样的亲密,也无法令他摆脱背负的诅咒。战争,已经污染了我们所有的快乐。

在这中断的亲密中靠在一起,找不到一句互相安慰的话,像两个在冷风中飞不动的蛾子,跌落在地上。

难道爱情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安慰他了吗?

还是我的爱因为他巨大的痛苦而显得软弱了?

或者,每个人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困境,在最孤独的一关里,只能自己疗愈自己。

早上8点不到,希拇莱在他的专列里笑眯眯地等着我,他已经从赫尔佐格那里听说了施佩尔的最新情况。他坚决不同意手术,而且找来自己认识的医生帮他治疗,根本不让党卫军医生碰他了。

“军备部长身体健康,真让人高兴,是不是?”希拇莱的笑容逐渐变得恶毒。

舍伦堡在旁边,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但还是转而对希拇莱说:“美英的报纸上总是报道施佩尔,说他是第三帝国工业生产的支柱。这一点他们也知道,如果没有他,我们会失败得更快。”

“好吧!我大公无私,为国家考虑,”希拇莱抬高声音道,“让别人把军备生产抓在手里,捞得盆满钵满。”

舍伦堡皱了皱眉,无奈地和我对视。整个国家已经要灭亡了,希拇莱还在想着捞钱。

“总之现在德国肯定是会失败,您得一切从这一点出发做打算。”舍伦堡提醒他。

希拇莱没接茬,看不出他是被说服了,还是根本没有在听,但他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我,钉到后面的车厢壁中。

“你先出去吧,”希拇莱对我说,“我和沃尔特谈点事。”

……

希拇莱对舍伦堡说:

“我委派你一个重要任务,最近前线国防军中祛战情绪很严重,你到东线中央集团军去,管理那里所有的督战队和特别行动队。”

“我还有情报工作在身,再说前线的环境我的身体也吃不消。”舍伦堡赶紧说。

很早以前希拇莱就希望他到前线去,他总是用这个借口推辞。督战队是监督和杀死逃兵以及撤退士兵的,特殊别动队则是处决战俘或逮捕犹汰人,他不想自己的手上沾这种血。

“这次你必须去,”希拇莱说,“施特恩目前在一个前线旅当参谋长,最近东线那边给元首的报告里,哭喊最多的就是要撤退。你去那盯着施特恩,我会派其他人帮助你,如果他们真的撤退,就得上军|事法庭判死|刑;如果他们没撤退,他们就死在前线!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秘密没人知道了。懂了吗?再说有了前线的资历,晋升更容易。”

“其实施特恩并没有要揭发您……”舍伦堡不敢想如果事情在他手上发生,西贝尔会怎么看他。

“去吧!”希拇莱沉阴地笑了笑,“您并没有害谁,这都是元首的命令,您好好执行就是了。而且我承诺,等你回来,埃德斯坦小姐就算是你的了。你可以跟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