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54)
“也同时释放了你自己的灵魂,”施特恩先生说,“所以才能够重新回去。”
“可施云贝会死吗?还是你们找别的灵魂代替我?这样爸妈会难受的。”
“不会死,你可以分出一部分能量留在他们的世界。”施特恩先生说。
这样很好了,但是——
“之前我想返回那个世界,没有通过舍伦堡等人回去,因为他们心中的我要么过于柔弱,要么是铁血战士。我不想损失频率。现在分出一部分,我会不会变得很小,认不出自己了?”
“不会,你的能量很多,现在看看自己,”老师微笑,“你的父母甚至不能长时间靠近你。”
看看自己,没什么呀。但是老妈老爸却远远向我招手,用手遮挡眼睛说:“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多么地亮!”
“像个几千瓦的照明灯!”老爸笑道。
很亮?我什么变得这么强大了?
“难道你真的以为三年的努力,是没有用的吗?”老师说。
难道是有用的吗?
难道——
我终于明白了:这三年的一千个日夜,在黑暗中坚持前进,在毫无希望中探索,一次次失败却没有放弃,这些都积累了我的力量;努力不是徒劳,也从来不会徒劳。
“所以你根本无需担心自己变小,即使你把自己分成三份,每一份也比原来的西贝尔还要大。”老师说。
在这些话中,我已经和原来的老爸老妈告别,我明白留下的这部分自己不会有特殊能力,也不会再总想着“回到1940年代”;而我的爸妈醒来后也不会记得这些,我们一家将会过上平静平凡的生活。
迫不及待地寻找坐标,西贝尔的身体在哪里?现在,我甚至不需要阿尔伯特提供的连接,也可以自己决定前往的方向,虽然他的连接已经重新变得热烈而明确。
有几道光芒跟随着我,我感知到其中有雷德和舍伦堡,他们也要回到那个时间线。由于我的回归,他们将被赋予机会,重新做出决定,尝试改变命运。他们像几枚远程导弹一样,以曲线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时间开始逆转。一幕幕在我意识中回放,如倒退的火车。我想回到在威维尔斯堡离开身体的时候。如果能在那几天内顺利醒来,其他人都不会死去了,这样操作最简单。
但是那个场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让我回去。红眼乌鸦还在那里徘徊,阻挡着我的穿越。只能沿着时间线继续寻找有“漏洞”之处。
我必须逐个改变他们的命运,因为机会窗口的分布是不一致的。
时间进行到舍伦堡在华沙告诉阿尔伯特我“去世”的时候,我试图接近他,但他心里充满了愤怒。
在他孤独地坐在沙发上思念我的时候,在客厅里,我坐在沙发上,在他用手臂圈出的位置里,叫他的名字。可他那被懊悔和无助堵塞的心关闭着。
在维斯瓦河畔,在战斗的间隙,我看着他在煤油灯下给我写信,我让油灯的火苗跳动,我让笔尖划破纸张。我无奈地感受到他强烈的思念,但当我想告诉他我还活着的时候,却被他“接受现实,她已经死去”的意念打断。
也许我必须加大能量,不只是通过意念,而是让他也能看到我。
当他点燃那座小屋时,我终于聚集了足够的能量,让自己的形体显出影像,在小屋外的一棵树下。只是一瞬,我的能量又散开了。
但他看到了我。
第二次尝试,我出现在小屋旁边。
但这个固执的人,以为看到我的影像,是因为他马上要死了。
敌人的战斗机已经来到附近,我先冲到了空中,把能量化为更多的浓雾。河上水气多而顺从,雾气很快连成一片,沿着河道铺展,笼罩了附近的好几公里。飞机在附近盘旋,但没有向这里扫射。
阿尔伯特成功点燃了第三处引信。
我松了一口气,却发现他站在那附近不动了。他这是要自寻死路吗?
积蓄意念,专注地向他传达:“快走啊,阿尔伯特!”
他终于听到了我。在这个他决定放弃生命的关头,他不再认定和我分处两个世界,我终于能对他说话了。
“贝儿,”他喃喃地念道,“我马上来找你。”
“傻瓜,快过桥啊!”我在雾中显出形体,他看到了我,跟着我向桥那边移动。
等我们到达对岸,巨大的爆炸声从桥上传来。第一处已经爆炸了。
他不知躲避,站在那傻傻微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以后我都陪着你。”
这个大呆瓜,还以为和我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其实我们还在物质世界,还有两次爆炸呢!
“快卧倒!”我提醒他。那雾凝出的身形被第一波爆炸的冲击吹散了一大部分,他见我成了这样,慌乱地向我扑倒,似乎想把我护在身下。但我被他一扑,整个雾身都散了。他近乎悲恸地望着我头部仅剩的一点雾气。
“阿尔伯特,我只是意念形体,但我要告诉你,我还活着。不要放弃希望,要活着。我会等你。”
浓雾散去,敌机的声音重新响起,它仍然会来。我已经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但国与国的战争注定还是要发生。不过我可以放心离去了,阿尔伯特已经听到了我。
换景。
柏林。雷德站在舍伦堡的办公室里。
我在这两个人你死我活的最后时刻找到了机会,也许是因为在生死关头,人的意识才会更接近灵界,才能听到我。
一股风吹开了舍伦堡办公室的窗户,和几片雪花一起,我的意识落到了雷德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