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395)
希尔德还要上去打他,但被我拉住了,因为周围人的情绪被这几句话鼓动了,他们的目光变得愤怒。不能再惹他们。
谁知辛格像发疯一样:“把他们的车毁了!把车胎扎破!引擎砸了!让他们和柏林一起埋葬在这里!”
被安迪亚从车上拽下来的人围住了他,把他挤在地上动弹不得,他高喊着自己不是逃兵,但是没人听。其他人则和情绪激动的路边人一起用石头砸我们的车窗。有人要去揭开引擎盖。
希尔德尖叫一声,不知谁趁乱还使劲揪了她的头发,差点把她拉倒。克洛丝浑身发抖,捂着胸口默默划十字。孩子们聚在她和莉莉身边,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个轮胎撒气了,车子微微倾斜,孩子们更是惊慌,有几个小的开始哭了。希尔德握住我的手:“这下怎么办?难道是我的错吗?是我把他踹下车,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恶毒。”
“住手,我们是有出城许可的!你们要是把他打伤了,我可以通知盖世太保。”我到那群人周围,吓退了从群,把安迪亚拉出来。安迪亚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晃了一下。我怕辛格又鼓动人抢我们的许可证,让他好好放起来。
但辛格看到了,高喊着:“好哇!让盖世太保来!让盖世太保来!”还说我们用假文件骗人。盖世太保来到也不怕,然而耽误时间却很危险。而且那些人马上就要砸坏引擎,把轮胎都放了气了。
这时,只听到另一阵喧闹,砸车的人停手了,扔下石头跑了。只晾下辛格站在原地。
从街另一头来了一个七八人的队伍,全是年轻的外国劳工,手里拿着棍棒和工具。带头的那个矮壮轻年走到车前,用一根锈管子驱赶围困我们的人,大吼着,把周围看热闹的吓跑。
辛格仍然恨恨地站在原地,用目光仇视着我们。
“您在看什么,先生?”带头的劳工用蹩脚的德语问道。
我松了口气,位带头的劳工我认识,叫皮埃尔,就是经常来我们家做活的劳工,和克洛丝私下有染的那人。
皮埃尔用手里的锈铁管捅了捅辛格。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一起盯着辛格,辛格被他们吓得一个激灵,转身要逃。跑了两步又回来,要捡地上的一个文件袋样的东西。但袋子被皮埃尔一脚踩定,接着随手就在他头上敲了一棒。听起来没太用力,但也“邦”的一声,辛格鬼嚎着,捂着头逃跑了。
“埃德斯坦小姐,我们帮您修车。”皮埃尔说。
他去查看了车子,说幸好有备用轮胎,就让对手下的人把车垫起来换轮胎。
“谢谢你们了。”安迪亚整了整帽子,对他们说,但皮埃尔对穿党卫军制服的他看也不看,隔过他对希尔德问了好。
“埃德斯坦小姐对我很好,她的朋友也对我很好。”皮埃尔望了一眼克洛丝。
我问他怎么在这里,他说我们告诉他要离开柏林之后,他也离开了湖区那一带,在这里和朋友在一起。
“劳工管理部没空管我们了。”他说。这段时间柏林越来越乱,这些劳工看起来是结成了阵营,保护自己的安全。
修好了车,他们又顺道清理了街道。皮埃尔把铁管交到左手,走到车边向克洛丝伸出手,两人拉住了手。
“你还好吗,我的小猪?”皮埃尔问道,克洛丝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他在说什么?”希尔德茫然道。
“没什么,他跟克洛丝挺熟的,经常互相开玩笑。”我说,又一次想笑。原来他那封信里“猪”(Schwein)不是拼错的“宝贝”(Schatz),是两人真的互相这么昵称。
所有人都上了车,我们的车启动了。皮埃尔带着他的伙计们跟着我们走了好远,每次都帮我们清理路面,驱赶不友好的人。临出城时,他跟我们道别,又对克洛丝说:“再见,好好生活。埃德斯坦小姐跟我说过你丈夫的事,他反抗过妠粹,是个好人。我的小猪会幸福的。”
克洛丝失声大哭,希尔德和莉莉也都看出了问题所在,但谁也没说什么。大家向这些护送我们劳工队伍挥手告别。只有一个孩子悄声跟另一个孩子说:“我知道为什么她叫‘小猪’,因为她也有点胖。”被希尔德“嘘”一声阻止了。
后来的路程都比较顺利,在将要从西面出城时,我们听到了炮声,苏聯人离得很近了。
我看到路边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慌张地跑着,穿着银灰色的毛皮大衣,背后烧了个大洞,高跟鞋也掉了一只,正是雷娜。本来停了车想叫她,但是另一个从旁边巷子里冲出来一个年轻女孩子过来抓住车门,叫安迪亚下来。
“干什么啊?我不认识您呀。”安迪亚说。
“你能娶我吗?”这女孩哭着说。
安迪亚一脸懵逼:“我有妻子了。”
“或者和我睡|觉也行!”她哭喊道,“苏|联人要来了!他们要来了!我必须把贞洁交给德国男人,求求你了!”
安迪亚吓得赶紧关上车门,不过另外已经有一个男人走过来,把这六神无主的女孩拉到巷子里去了。
经过一些路障时,我们看到一辆军用指挥车经过,上面坐着雷默,就是和阿尔伯特一起并称最年轻将军的那人。他站在车上巡视刚布好的掩体和路障,大声斥责一个年轻少尉没有把路障堆好。
说是路障,无非是一些建筑垃圾和铁丝网。雷默的车走后,安迪亚从车里探出身,给刚才受斥的少尉官打了招呼,递了香烟过去:“这些路障能挡住苏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