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89)
“不用送了,萨维亚蒂的儿子有个战友要离开,萨维亚蒂开|车送我们。过几天回柏林,我们再聚。”他说。
我们答应着。
“对了,萨维亚蒂儿子的战友认识弗里雷里希,说这几天在柏林见他,他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受伤了吗?”我问。
“没有,应该只是累了。”科雷格说,“你们两个,就好好享受爱情和家人吧!”他转身向一条小路上走去,不一会,整个背影融|入了晨雾中。
因为跑丢的海姆达尔还没找到,上午雾散以后我和阿尔伯特也尽量往远处走,过了河,进到树林里,一无所获。再往远处,就是南部的山区森林了。
直到中午,阿尔伯特说,“先不找了,也许以后有别人看到会通知家里。”
我疲惫地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在冬曰微弱的阳光里,只有一丝暖意。阿尔伯特在我身边。
河风带来一阵铃声,那是远远的道路上的一行人。前面是一辆马车,拉着一个躺着的人,后面跟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个孩子边走边哭。他们的家人在空袭中死去了,这是要去教嘡。
铃声在风中时断时续,和哭声纠缠在一起,令人窒息。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揽住我,把我的脸转向他怀里。
“不要看了。”他轻声说。
我闭上眼,铃声仍然一点点在心中回响,渐行渐远。
刚下火车的时候,我们还讨论,说战争结束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宁静的地方一起生活。但是现在,这个格林兄弟撰写童话的城市,也早就被战争吞噬了。
一阵马蹄声响,我向河的对面望去。
海姆达尔站在那里。黑色的马鬃在风里飘扬,和我们对视着。
“它是等我们过去找它吗?”
“应该是。回家了,海姆达尔。”阿尔伯特从河上的石头走过去。
海姆达尔轻轻嘶鸣了一声。
第48章
1月底的一个周六,放学后,我来到父亲这里。不多时,接到了阿尔伯特的电话,他已经回了我家。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他通常周六下班早早出发,回家也得8点多。
“我下午就请假回来了,本来想去学校接你,但没来得及。”然后他说,他回来去了皇宫酒店确定订婚的宴会厅,又去了报社商议了订婚消息登报的事。
“登报?”好传统的方式。
“对呀,柏林《晚报》和《邮报》可以放在最后的社交版,维也纳也差不多,”他说,“如果是在卡塞尔这种小城市的报纸,就算想放在第一版也是可以的。”
我脑袋里出现一张报纸的画面,奇怪的情绪袭来,胸口有些憋闷。画面模糊了。
“而且,我在阿德隆酒店也预定了——”他停|下话题,“已经快7点了,我去接你,希尔德说请我们看电影,那是她参与宣传的第一部电影。”
挂了电话,父亲笑着问:“阿尔伯特提前回来了?”
“是啊,还不是忙订婚的事,”我说,“不知为什么又订了阿德隆酒店,皇宫酒店不是挺好的吗?”
父亲微笑点头,“阿德隆酒店是戈林元帅最喜欢的酒店,即使空袭后也会第一时间恢复营业,大概阿尔伯特怕遇上空袭。做两手准备。”
“订个婚真是麻烦。”我笑着抱怨,然后把沙发上散乱的书本收起来。
“咦?那是我刚找出来的,那一页内容很关键,不要动。”父亲指着沙发垫下面打开的书说。
“那起码把书合起来,沙发整理一下让人坐啊。”我把桌上一张纸夹在书里当书签,因为父亲的书从来不允许折角。
“阿尔伯特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他不在意地说,一边用铅笔挠着头发进了厨房。
厨房传来他的声音,“唉,这里还有这么多大米,阿尔伯特爱吃的话,你们都带走吧!”
那大米我都不想吃,又放了这么久,肯定味道更差。父亲是真不把阿尔伯特当外人了。我本想说“扔了算了”,但是东西这么紧缺,又怪可惜的,只好装作没听见。
7点半左右,外面汽车响,我赶紧开门,发现并不是阿尔伯特,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出来。
“我是卡尔森,宣传部长戈培尔博士的副官,请问埃德斯坦先生在吗?”他脱帽问道。
“怎么啦?谁找我?”父亲从厨房出来,拿着咬了一口的酸菜汉堡。晨衣上还有一块酸菜的污渍。
“戈培尔博士告诉我说,他给您打了电话,说晚上这时候我会来拜访。”卡尔森有些茫然地站在客厅里,似乎没想到父亲是这副不修边幅的打扮。
“是啊!博士是告诉我了。但是我记得,我在电话里就回答过他了呀。”父亲又咬了一口汉堡。
看样子是戈培尔要父亲做事,父亲在电话里回绝了。
卡尔森只犹豫了一秒,又微笑道:“但戈培尔博士认为,诺喳丹马斯的预言您肯定会感兴趣,所以就让我把资料带来。您先看看,再做决定。”
“我当然看过那些预言,”父亲说,“只是目前我在希拇萊先生的祖先遗产学会工作,主要是考古,占星方面我不太懂。”
桌上明目张胆躺着两本占星书,父亲就随口撒谎起来。我赶紧去把书收起来,免得露馅。
“但是克拉夫勒先生说——”
听到这个名字,我警觉了起来,但卡尔森停了下来,希望和父亲单独到房间里谈话。
这时,又一辆车来到我家门外,这次是阿尔伯特和科雷格。
互相介绍后,卡尔森的态度又犹豫了一些,但还是和父亲进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