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哥把板车放下,跟季然娘道:“我先去把牛拴进牛棚里。”
季然跟他说:“我割了青草。”
季大哥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他低声道:“好。”
“娘,我也去做晚饭了。爹一会儿该回来了。”
季嫂子也找借口走了,季然大概知道因为他的事不太好了。
果然季然娘把篮子重重的放在小桌上后,跟季然道:“不能再等了,今晚上吃了饭,你就跟娘去趟李家。”
季然问:“晚上去?”
季然娘往山那边眯着眼看了下:“你哥集上时碰到过他,他赶着回来要上山,今天晚上不在家,咱们先去跟他娘定着这件事来。”
季然看了一眼他娘,他娘全程都没有提李淮山的名字,看样子非常嫌弃,且专门打听了李淮山的去处,这是要避嫌。
季然点了下头,不做什么,他要顺着剧情走。
果然晚上季然娘就把今天赶集买来的东西大包小包的提着,趁着夜色拉着季然去了李淮山家,李淮山家住在偏西头的地方,跟季然家有一段距离。
路上碰到村里人,看到他俩大包小包的提着,就问道:“他嫂子,你提这么多东西,这是去哪家啊,何秀才家吗?”
哦,何秀才家也在西头住,跟李淮山家隔的还不远,季然娘肯定是想到这个了,所以她勉强笑着道:“不是,瑞锦家什么时候去都行,但现在要先去李嫂子家,他们家老二昨天救了落水的然哥儿,这得重谢,所以我今天这不赶大集多买点儿东西。”
“原来是这样,然哥儿没事了吧?怎么就落水了呢?”
“没事,多亏了李嫂子家,这样的大恩,相当于再生父母啊,我心思着得让然哥儿认李嫂子当干娘。”
季然娘笑着说,既然何翠花已经把事给挑拨开了,那她也不能坐等着被人看笑话。
不到一个下午,何翠花的传播速度还没有到这里,所以人家看季然娘这么重礼数,也都附合着道:“那是这么会儿事,认个干娘也好,然哥儿落水肯定吓着了,有个干娘给保佑着,以后身体都康健。”
“是啊,借嫂子吉言了,我这就赶紧带他去了啊。”
季然娘等那妇人走后,跟季然低声说:“前头就是李淮山家了,李淮山不在家,他大哥、大嫂还有他娘在家,他们家人……都是厚道人家。”
季然娘最后一句给予了肯定,虽然她嫌贫爱富,是嫌弃李淮山家里穷,那是因为不想把季然嫁过去受苦,可对于李家的人品她肯定,如果不是好人品的人家,也不会奋不顾身救季然了,对于李淮山,季然娘感激他,今天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一点儿都没有心疼。
只是她真不能把季然嫁过来。季然根本就不会什么,他吃不了苦。
季然嗯了声,季然娘带着他在一家门楼前站下了,扣了下门上的铁狮子门把手。
季然看着这两个狮子把手有些意外,木门已经很旧了,但质量很好,很厚实,就跟这个门把手一样,虽然斑驳,但款式却很精致的,季然又看了下院墙,李淮山家的院墙并不矮,而且还是青砖的,跟他们刚才路过的何秀才家差不多,也就是说,以前李淮山家是有钱的。
门很快就有人来开了,是李家大哥。
李家大哥看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来意外了下:“季家婶子?!这是然哥儿吧,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
今天晚上是农历四月十五,月亮更亮一些,季然看了一下院子里,院子跟他家一样,比较大,也有好几间屋子,也养着鸡鸭,墙上挂着各样的竹筐、竹匾等用品。
季然跟着季然娘进了屋,见了李淮山娘,她坐在炕上就着一盏油灯纳鞋底,这应该是一个爽利的妇人,挽着爽利的头发,衣服整齐,她应该跟他娘差不多年纪,因为她家孩子跟季然大哥差不多大,但常年劳作让她面相比他娘老了些,不过人很精神,双目有神,除了刚见季然娘时惊诧了一瞬后,立刻就从炕沿上起身招呼着让他们坐。
“他嫂子,怎么有空到我们家里来呢?快来炕上坐,家里简陋,可别嫌弃。”
她说的实在,季然娘当即笑道:“李嫂子,您这就说笑了,咱们都是庄户人家,哪里是简陋了。”
李淮山娘也笑了下,让她儿媳叫人:“老大家的,给你婶儿跟然哥儿端茶喝,再拿些晒的果脯、红薯干来。”
大儿媳妇出去后,她大概看季然站着,就拉着了季然的手,笑着夸他:“有好些日子没见着然哥儿了,然哥儿眼瞅着又长的俊了,跟画上人一样,怪不得人人说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小哥儿。”
她这也是夸人的话,但从她口里说出来的感觉特别朴实,没有那些虚的意思。
她夸的时候,眼睛也是看着季然的,让人觉的真诚。
季然娘虽然拿季然当宝,但在外人面前也要自谦,笑着道:“李嫂子你可别这么夸他,毛孩子一个,”
淮山娘道:“这哪里是我夸的,然哥儿这眉眼像嫂子你,等闲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她把季然娘也夸了,季然娘要不是心里压着事,早该笑开花了,她确实是季家村里长的数一数二好看的人。
两人一个住东头、一个住西头,见面的机会少,所以这次见面两人着实寒暄了一会儿。
季然看了一眼淮山娘,她应该是季然娘说的那样,是心底厚实的人,因为一直拉着自己手,因着他还没有坐下。
她的手特别的粗糙,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人的手都粗糙,一看就是干了很多农活磨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