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娘带着顶针把最后一针纳完,放在笸箩里后,才看他们俩:“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为了你二弟着急。我也知道这件事他是最委屈的,但我相信大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咱们家这么多年,不亏欠人家,也不贪图人家什么,这些年你爹累下不少饥荒,多亏了村里人借钱,他们能借给我们为的就是看在咱们家人明理的面子上,所以我们要做那个问心无愧的人。”
她附身把油灯挑亮了些,准备纳另一只鞋,看大儿媳妇还郁闷着,也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也会让她大儿媳没面子,淮山娘并没有再劝她什么,只跟李大哥说:“明儿你上山一趟,把淮山叫下来,我估计认亲就这一两天的事。”
季然娘也是精明的人,她这么着急那就是知道这件事捂不住了,他们家淮山迟早要被牵扯进去的,与其躲着不如迎面解决了。
李大哥拍了下腿:“娘,我就怕二弟他一生气不下来了。”
淮山娘在头发上抿了下针,头也不抬的说:“那你先别告诉他什么事,到家里来,娘跟他说。既然已经救了人家一次,那就送佛送到西,就当老二集了功德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大哥、大嫂也无话可说了,他们家他娘做主,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大小事他娘都看的通透。
季然家这边,母子二人回到家后,季然爹就过问了这件事,季然娘都办成了也就不瞒着他了,把认亲的事都告诉他。
季然爹气坏了:“你……你这婆娘都弄了些什么事?有这么回报的人家的吗?太不厚道了。”
话本子里,救命之恩不都是以身相许吗?
季然娘柳眉一挑看他:“那你说我怎么弄?!你舍得把然哥儿嫁过去吗?!”
季然爹气的吧嗒吧嗒抽烟,他说不过他婆娘。
季然娘一人就做了主:“这事宜早不宜迟,明天再观看一天,后天就去认亲。今天鞭炮、点心、香烛、坛酒我都买好了,你明天拿着坛子酒去村长家说一声,请他给主持一下。”
都弄好了,还同他商量什么?
季然爹使劲吸了口烟,季然闻着这种土烟味咳嗽了声,几个人这才想起他还在,这一天季然跟小哑巴似的,跟以往相比差别有点儿大,季然娘看他:“没事吧?”
季然摇头:“要是你们没事,那我先回房间了?”
季然娘跟他摆了下手:“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娘来弄,你也别担心,明天我倒要看看那个何翠花那张嘴能叭叭成什么样。”
季然娘发狠的说。
“明天老大媳妇你就没事到村口去走走,何翠花那张嘴明天肯定就把这事传的人人皆知了,咱们也得早做打算,两手准备。”
季嫂子看她婆婆雷厉风行的样子合了下眼皮,答应着:“好的娘,我们先准备着。”
第二天,李淮山就被他大哥给骗下山了。
李大哥上午忙活了地里的活,下午打了猪草,又帮着家里收拾了菜园子,才被他娘催着上山,到后山他二弟住的地方时也快傍晚了,李淮山正好在山里逛了一圈,把今早上打的两只兔子、一只野鸡放进背篓里,他昨天已经把山货卖掉了,这几只是早上在陷阱里活捉的,不着急带下山的,但既然要下山,那就给他大哥背回去吧。
李淮山手摁着背篓再次问他大哥:“大哥你确定家里真没事?娘身体没事?”
李淮河蹲下身背竹篓,跟他说:“真没事,娘是有别的事要跟你说,昨天你卖完货也没有在家住住,娘是想你了,这两天让你回家住两天,你就放宽心吧。”
李淮山啧了声:“行吧,是我的不对,我想着这几天家里不是太忙,就想在山上多住几天。”
李淮山常年在山间打猎,有一把子力气,双手一提就把满满的背篓给他大哥提上背,自己也背了另一个,这一次把他平日里采的干果、竹笋之类的也背上了,住山里只要有手东西就够吃的,他打猎的地方还是深山里面,村民不太敢进来的地方。
锁上院门,招呼他养的大青狗下山,大黄跟小黑在家里看门,大青最稳重,跟着李淮山的年岁也久,就伴在李淮山旁边。
不仅是李淮山打猎的帮手,也是他在山里的伴儿,李淮山不论到哪儿都要带着的。
李大哥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二弟,算起来你是有大半月没回家了,你这半月一天也没有下来?不闷吗?”
李大哥套话,他二弟这也太沉得住气了,救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淮山跟他大哥亲近,兄弟俩平时有什么话说什么的,所以李淮山也没有多想,只道:“前天下来过。”
“你……你前天就下山了?下山干什么了?怎么没回家啊。”
李大哥眼睛睁大了些,看着他弟表情,他弟眉头微微皱了下,却跟他说:“也没干什么,就大黄追着一只兔子乱跑,走到前山了。”
李大哥心里啧了声,这是真给那个然哥儿避嫌啊,连他这么亲近的大哥都瞒着了。
李大哥知道他弟脾气,要是他不想说的,是怎么也套不出话的,于是也就不再说这个,反正回去后,让他娘自己跟他说。
他就希望二弟别太生气。
李大哥有点儿担心别的,怕他二弟喜欢上那个然哥儿,毕竟那个然哥儿长的确实太好了。
听他媳妇跟他说的那些话里,他二弟是拼了所有力气救人家,又是亲又是抱的,咳,李大哥自己干咳了声,他也不想让自己想歪,主要是也真没有想到还有那种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