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西北蔷薇(376)

出了百货大楼，何向才感觉松了口气，里面虽然明亮，干净，但是毕竟是在楼房里，又有这么多人，他总感觉喘不过气。

特别是习惯了西北的广阔后，看到这样的百货大楼更是觉得不适应。

不过现在总算是解脱了。

街上人来人往，因为是过年，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小孩儿抱着糖，笑得眼睛只能看见一条缝，谢蔷薇看着，也忍不住笑起来，终于愿意往后，靠近何向，轻声说道：“我小时候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奶糖。”

那时候，最珍贵的便是香香甜甜浓郁十足的奶糖了，但是这玩意稀贵，一年里，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谢母才会舍得买上一小包。

平时也难吃上的水果糖在奶糖面前瞬间变成了不稀罕的东西，谢家人那么多人，糖就这么一点，年长她许多的大哥二哥都会装作对奶糖根本不敢兴趣的样子。

但是，眼神还是暴露了一切，这时候，谢蔷薇就会让谢母给自己倒上一碗滚烫的热水，掰上两个奶糖放进去，没过一会儿，原本硬邦邦的奶糖就融化了，变成一碗奶味糖水，比起直接吃糖，这样能享受得更久一点。

想到那时候的日子，谢蔷薇的唇角就忍不住勾起来，眼前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些年的时光，她脚步慢了下来，等着何向走到她身侧，她才直接伸出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累不累？”

轻柔的一声就像是一道晚风，何向微微偏头，只觉得自己的倦意瞬间消散不晓得去哪里，他眼神轻柔，把两只大手的东西全部归笼在一起，留下一只空荡荡的手臂，给她挽得更舒服些。

挽手臂这个动作在九十年代已经不算出格了，现在大把多穿着牛仔裤的男人女人亲昵搂腰跳舞。

就他们两这克制有力的举动，还算不上什么。

慢慢往前走，面前是熟悉的巷子，谢蔷薇突然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这是我小时候放学回家的小路，走这里能快五分钟。”

她小时候也算个乖的，但是就是不爱走路，若是谢母谢父能骑着自行车去接她，那就真是那一天最好的事情了，若是没有人来接她，她宁愿走又黑又窄的路，也要少走五分钟。

和她一起上下学的谢哲总是拗不过她，最后只能无奈妥协。

带着何向走过去，狭窄的小巷里遍布青苔，看起来就有点不好走，谢蔷薇犹豫地看了一眼手里拎得满满当当的何向，刚想退缩，手心就被牵住了。

“走吧。”何向轻声说道，这点困难，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确实，比起他，谢蔷薇这个熟悉的人反而走得摇摇欲坠，走到最后，谢蔷薇都后悔了，明显给自己找罪受。

鞋底都是青苔，走起来还滑滑的，她抱紧了何向的手臂，借力小心往前走。

走出来，眼前就是纺织厂了，两人大步朝着家里走去，把自己买的东西都给分了，一大家子又热热闹闹坐在一起聊天，时间就这么过去。

于是，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到了该去买火车票的时候了。

当晚，气氛都沉浸了不少，吃过饭后，谢母又在收拾给带去西北的东西，大家各自收拾，谢蔷薇看向何向，他的脸色也明显的沉了一些，能看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忍不住叹了口气，谢蔷薇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就算她不在，谢父谢母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让人在这里住下过，一切还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但是，现在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够睡上几天。

她摸着床架，床架上还有几道划痕，是她小时候拿着别人送的贝壳划的。

无数思绪在心里翻滚，但是，最终要走的时候还是得走，谢母前两年还希望谢蔷薇的研究快点完成，回来南城，但是现在看着自己的闺女，她绝口不提这件事。

只用相信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闺女。

踏上火车，谢蔷薇转身回头看过去，自己的所有家人都在看着自己，她被这么多双眼给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伸出手来，朝着家人挥了挥。

乘务员开始管人，谢蔷薇不能再停留，只能大步走进卧铺车厢，一眼就看到正在收拾的何向，小跑过去，第一反应是扒拉住窗户，朝着不远处的家里人挥手。

这样的经历，这几年都在发生，谢母已经能撑住了，她朝着女儿挥手，大声喊道：“行了进去吧，这样危险，妈也走了。”

说完，扯住谢父，带着儿媳妇转身。

只有这样，闺女才不会哭。

谢蔷薇确实了没了哭的心思，是因为多了一丝惆怅，她看着家人远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转身看向何向，“我怎么觉得妈现在都没有以前不舍得我了。”

“没有的事。”何向低声说道，两人这回运气好，买到了两个下铺，能够算是比较舒服的过这一段旅程，谢蔷薇走到其中一张坐下，有些怅然若失，“妈走得那么快。”

她控诉的语气让何向无奈抬起头，放下手上的水壶，这会儿车厢没有多少人，主要是这趟车去的人就比较少，更别说是卧铺了，他直接伸出手揽住人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哪有那么快呀。”说到这个话题，谢蔷薇又不免气馁，在西北的时候她一心一意，可以给自己鼓劲，但是现在沉浸在和家人的离别里，她怎么都提不起劲。

面对她的心情，何向自然知道，但是这是人之常情，他也只能尽力转移话题，让她不要再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