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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克苏鲁小说都是纪实文学/无限读档,把末世扼杀在萌芽中(217)

作者: 鱼绯 阅读记录

这些老年人中,很多都参加过曾经的“大三线建设”,更深谙计划经济下的生存哲学,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因为过于剧烈的时代变迁而被人们渐渐嗤之以鼻的时候,老年人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价值。

一时间开播的老人比年轻人还多(摄影和后期很多是他们的孙辈),他们的生活经验在几个月之前或许根本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去,现在却个个都是首页热门:

如何用碎布头缝百衲被和纳鞋底,自行车链条可以制作的一百种小工具……

当历史倒退的时候,他们怀念的那个过去正在悄悄地回来。

那个物资匮乏的过去,经过了漫长时光的滤镜,在老人们的记忆中淡褪了绝大部分苦难,最终留下了珍惜的部分:

可以借酱油和“共享”收音机和电视机的邻居,做一顿年夜饭要攒好几个月肉票带来的延迟满足的仪式感……

虽然年轻人很清楚老人对过去的怀念是选择性遗忘的结果,但至少在这个时间点上,大多数人还是试图去相信那个物质贫瘠的时代有一种“精神上的富足”——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即将到来的那个时代不那么可怕。

第204章 二十七年夏至

格物二十七年,也是公元1791年。

十二年过去,林家姐弟已经从少年变成了大龄青年,而收容隐器也从少年时一腔热血参与改变历史的壮举,变成了一份无法卸下的、沉重的责任。

越是接触连山学,越是发觉人类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格物致知只是孩子的游戏,混沌与疯狂,才是宇宙的真相。

此时的林家早已不同以往,族中子弟考取格物科的足有五人,其中三人在工部任职,真正实现了“格物传家”。林老爷子已经去世,走的时候含笑九泉,免于看到从1791年开始的动乱年代里,族人是怎样四处飘零,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这一年夏至,顺天府仍然是一派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那些嗅觉灵敏的,或许已经从花团锦簇中闻出了几点火星子,但绝大部分穿梭于市井的普通人,对即将到来的峥嵘岁月都没有丝毫预感。

顺天府近日里最大的事,是那位年逾三十的林家大小姐,终于要出嫁了。

出嫁只是个幌子,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以嫁妆的名目,将隐器运出林家。

从邪神那里他们早已得知,就在1791年秋天,一场爆发于应天府的起义将会迅速席卷半个大明,保皇派与革命党人对峙半年后,大明最后一个皇帝朱慈烁暗中联络革命党人,以一种“皇上为何谋反”的戏剧化方式退位。

这一年,是辛亥年。

但战乱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保皇派和君主立宪派又先后推出了几个伪帝,虽然老朱家的人试图隐姓埋名低调行事,但流血的王座依然没有放过他们。

所有人都认为,跟以往每一次改朝换代一样,动乱总会结束——这确乎是事实,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动乱持续了一个世纪。

从林老爷子那一辈开始,经过二十年的钻营,林家已经是顺天府的庞然大物了。树大必然招风。

在十二年明里暗里的搜罗之后,“封印物”已经积累到一百三十多件。这些物件的奇诡,连林家姐弟都感到心惊。无论落到保皇派、君主立宪派还是民主革命党人的手里,都不可能抵抗住巨大的诱惑,不去使用它们。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还不知会为这段风云激荡的岁月添上多少诡谲的暗杀——但如此一来,便与收容隐器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抬箱和吹拉的送亲队伍连绵数里,在这喜庆的氛围中,没人知道箱子里是多么怪异可怕的东西。

林勉送到顺天府城外十里,被林婴阻止:“到这里就够了。你该回去了。”她默了一下,忽然问:“是你吧?”

林勉笑了一下:“是我。(神)早就走了。”

洛书还是很有眼色的,把离别的时刻让给了他们。

林婴也笑了一下:“好。”然后就把轿帘放了下去。

自此以后,山河动荡,他们余生再未相见。

洛书不知道在后来的岁月里,林勉是否后悔过少年时召唤邪神的草率决定——但即使后悔,他也永远不会承认。

林婴远嫁西南后,不久便传出惨事:一场有如天降的大火把宅院烧得干干净净,几乎夷为平地。至于新婚的夫妇,大概尸骨无存了吧。

这当然是一种障眼法,是在洛书帮助下开发出的隐器“火镰”的逆转用法:将建筑拖入亚空间的夹层,点燃只存在于亚空间的火焰。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火是在人进入宅院后才烧起来的——目击者因此认定整座宅子无人生还——但里面的人其实安然无恙。

林勉以悲伤过度为由,称病辞去工部的职务,很长一段时间闭门不出。

此后他仍在乱世中尽力搜罗隐器,这种“不务正业”的,对怪谈和古董的痴迷,连他的子女都不能理解。其子在回忆录中写道,“父亲和堂姑母都沉迷于《子不语》一类的民间怪异故事,到处搜罗与这些故事有关的物件。若非醉心于此,以他们的才华,原本应当有更高的成就。”

民国二十七年,林婴再回到顺天府时,那里已经不叫顺天府。这座城市现在的名字,叫北平。

此时林勉已经病逝,林婴代替他在青铜爵中录下了那段改变他们一生的影像。录完以后,她想象着在邪神口中的“另一条时间线”里,少年林勉被青铜爵中出现的白发林婴吓个仰倒的画面,不由得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