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善谋(97)
戴玉山也吓得不轻,她拍拍心口,问路过的店小二:“什么事?可是把我们吓得慌,楼上怎么了?”
店小二面露歉意:“真是对不住。说是楼上那对夫妻又吵架了,媳妇儿走了,那汉子正发火呢。”
戴玉山揉揉耳朵:“啊?他媳妇儿走了?什么时候?”
店小二:“我们也不知道,听说行李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没来过一样。”
店小二走后,戴玉山歪着身子,支着脑袋,望向议论纷纷的人们,撇撇嘴:“活了个该,要我说,那女人早就该走了,咦?怎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今日走?”
戴玉成:“或许是被欺负得厉害,忍无可忍。”
卞持盈轻轻抚着宝淳鬓边,温和安抚。
“这位夫人。”客栈的账房先生突然朝卞持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在桌前站定,往卞持盈面前放了一方锦帕:“这是贺慈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这是她亲手做的。”
卞持盈讶异:“贺慈?是谁?”
戴玉山插嘴:“你不知道?贺慈就是前阵儿被她男人打的那个女人,当时不是还闹得挺大的?你不认得她?那她怎么送你手帕?”
卞持盈顿时了然,她朝账房先生颔首道谢后,拿起手帕打开一瞧——里头绣了一双燕子,几根柳条。
“我和她说过话。”卞持盈合上手帕收了起来,她看向戴玉山,弯唇一笑:“只是没有互通名姓,故而不知。”
戴玉山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沉默须臾,抬眸看向卞持盈,目光澄澈:“崔姐姐,届时你们离开郧县时,提前同我们知会一声,我们来送一送,也算是全了大家相遇一场的缘分。”
卞持盈看着她这双眼,俄而,温声应下。
夜已经深了,眼瞧着宝淳睡下,卞持盈起身去了隔壁。
甫一进屋,便是冲天的酒气,卞持盈皱眉看向屋内。
晏端瘫倒在床榻上,脸色通红,双目迷离,听见动静,动也未动。
门合上,卞持盈朝屋内走来,寻了处干净凳子,于窗前坐下。
“醉了?”她看着他,声音寻常。
晏端没有搭理她,只是兀自躺着,双目无神。
他脸上还有未消的巴掌印,嘴角和额角淤青瞩目,看上去有些可怜。
“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卞持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不紧不慢:“能够意识到你自己并非聪慧之人,是我失算了,似你这样的愚笨之人,哪里会有自知之明呢。”
她轻轻一笑:“迟月你也惹得?你真当她是黄毛丫头?”
“滚。”晏端闭上眼,声音粗哑,有些难听。
卞持盈好整以暇看他,声音清脆明亮:“当真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介意你脸上多两个巴掌,想来你也是不太介意,毕竟你被打习惯了,脸上多两个少两个,于你并无二异。”
“你太不安分,又蠢,又没有自知之明。”卞持盈起身来,走到榻边:“我们要离开郧县了,为了让你安分点,只能出此下策。”
晏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仿佛对她口中的“下策”没有什么反应。
卞持盈注视着他面容,倏忽一声笑,然后,慢悠悠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冽寒风从窗缝中挤了进来,扰动烛火,烛火轻轻摇曳,墙上烛光微动。
晏端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刚睁眼,便对上迟月面无表情的脸,他神情微僵,还未来得及开口,迟月便拿袋子粗暴地蒙住他的脑袋,接着,晏端就不省人事了。
等再醒来,已经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了。
晏端神色茫然地坐了起来,他神色憔悴,面容粗糙,眼中还有对当下处境的疑惑不解。这一觉,他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日月。
卞持盈坐在旁边,她另一侧是依偎着她的宝淳,母女二人正坐在一起合看一本书。
“我们......”晏端一张口,便觉喉咙传来的粗粝艰涩,十分难受。
他刚说两个字,便重重地咳了起来。一时间,马车里充斥着他剧烈的咳嗽声,这声音,振得人耳膜难受。
宝淳不自觉向肩膀倾斜脑袋,使耳朵靠近肩膀,借此将这刺耳难听的声音挡回。
卞持盈搂过她,看向晏端:“郎君醒了?”
晏端咳了半天也没见半杯水,他抬起手擦了擦嘴,闭上眼往后一靠,声音有气无力:“你把我迷晕了?”
卞持盈没有否认:“我想,郎君需要好好休息。”
晏端僵硬地扯扯嘴角:“这就是你说的下策?”
他蓦地睁开眼,眼中冷光阵阵:“将我用药迷晕,这便是你的下策?”
宝淳就在旁边坐着,卞持盈丝毫没有掩饰,她反问:“下策难道不该如此吗?”
晏端大怒,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来了一股风吹起帘子涌入马车,再凶猛地*灌入晏端口中。风从他口入,滑过他的喉咙,接着,落入他脏腑中,风如片片薄刃,翻搅着晏端的胸腹,迫使他弓起背来,咳得更为剧烈凶猛,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通通都吐出来,甚至还吐出了苦胆汁水。
风算什么?他应该那杯毒酒的滋味。
卞持盈冷漠地看着他咳,毫无动容。宝淳坐在她身侧,亦是没有反应。
大概是怕自己咳死,晏端一边咳,一边哆哆嗦嗦伸出手,艰难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迫不及待喝了下去,这才顺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开口,这回,不再是指责和莫名其妙的话语:“现在在何处?”
“梁州。”她的回答简短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