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委屈,朕装的(180)+番外
“不是!”肖靖南看着他,“我下令埋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那些百姓起了瘟疫,传播速度太快,且毫无救治的希望,我起先将他们隔离,可不少人偷跑出去,瘟疫越传越广,即将从罪民区传到岭南城街,若递奏书,来回最快都需十五日,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肖相气得眼冒金星:“就算染遍岭南,活埋之事也不是你有资格下令的!”
“我为了岭南百万百姓,死上千人,孰轻孰重,又有何辜。”
顾弄潮始终是风轻云淡的态度,说道:“此事尚存论断,第二件,你贪污拨款,导致河堤失泄,可是事实?”
肖靖南激动起来:“朝廷拨款?!每年年关只调五百两黄金,岭南三十二县,一县二十七镇,镇下有村,村中千户,总计百万人口,各地失修都需修缮,我贪污?肖府是缺那五百两黄金的!”
顾弄潮平静道:“五百两?”
“是!五百两!”
朝堂哗然。
言霁静默思索了阵,他看过户部的账,岭南本就是贫瘠之地,每年拨的款都算上筹,每次起码得三千两,虽然岭南刺史也经常上奏跟他哭穷,但上奏的刺史过多,言霁并没当回事,缘何三千两缩水成了五百两。
本来郡县间层层克扣已是历史遗存的常年累疾,众人也都默认了这番规则,但这还是有史以来,言霁所得知最严重的剥削。
肖相跪在地上重重磕下一头:“望陛下明察!”
此事中定有京官的手笔,烂叶腐根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件小事。朝上随之哗然,有人质问不能仅凭肖靖南一面之词,须得有账目相对,户部尚书亦是颤颤巍巍出列跪地叩首,直言年关时拨给岭南的确实有三千两黄金。
肖靖南道:“账目在我被押送来京城的前一日,就被烧毁了,连着府衙一起!”
各持所言,言霁被他们吵得头疼,按了按额角。
他终于明白去年从康乐那夺来商脉后,算上的账跟康乐历年的花销为何对不上了,原以为是康乐暗中转移了主要店面和商船行当,但此番一弄,动静必然极大,没道理不被无影卫或者顾弄潮的人发现。
岭南的事一捅出,跟康乐消失的账对上了号,当初对朝廷的清理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康乐在京城斡旋近十年,确实,哪那么容易就能将之根除。
只是还不知其他郡县,又有多少也受害于此。
夜里,言霁将一日的政务出理完,正与政事堂的三省元□□同核对户部递上来的账本与各郡县所记载这些年花销出去的奏书,一串串数字看得他又头疼起来,好似从早朝,就间歇性地疼到了现在。
旁边伸来一只玉白细手,轻柔地给他按压xue道,温声说道:“去小房休息会儿吧,这里我看着。”
耀耀烛光下,顾弄潮肤白盛雪,如白玉无瑕,一袭王爵朱袍上逶迤着墨发如瀑,清冷华贵,彝鼎圭璋,此时看着言霁,眼中的冰雪融为春水,一扫人前威仪冷漠。
言霁朝他那边靠了些,怕引起下方官员注意,刻意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此事诡不诡异?”
顾弄潮垂目看着眸底明艳的少年天子,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诡异。”
言霁问他:“哪里诡异?”
顾弄潮移开视线,按了另一处xue位:“按这里好些没?”
看出他不想说,言霁便不问了,被按得晕晕欲睡,原本拿在手上的账本慢慢垂在案上,顾弄潮感觉到怀中温热,发现天子靠着他睡着了。
底下的元老们全都低着头不敢抬眼,耳边只有哗哗翻动书页与拨算盘的声音。
顾弄潮神色自然,一手搂着言霁,一手翻账本,翻完手上的,将总数目核对完,慢慢将依然被言霁握在手里的那本抽出,帮他将面前的一本本对完。
烛光渐暗时,有宫人进来挑灯,顾弄潮看了那宫人一眼,宫人会意,独留他们旁边的没挑,灯光越来越暗,就在这昏暗的光线下,顾弄潮依旧匀速地翻着奏本。
言霁枕在顾弄潮肩上,浅浅的呼吸喷扑在脖颈处,突然间呼吸一滞,顾弄潮看过去,见他小小打了个喷嚏。
“你们先算着。”摄政王动作很轻很慢地将皇帝抱了起来,像抱小孩的姿势,伸手将动作间往后垂的脑袋扶住,说了一声,就往小房去了。
官员们瞧着人没影了,放了手上的事,眼神交流片刻不解意,有人开始小声问:“王爷什么时候跟陛下关系这么好了?”
有知部分内情的老臣道:“听说以前陛下还是皇子时,就常常借住在镇国王府,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也就登基那段时间,走远的。”
有人喟叹:“下官瞧王爷与陛下和睦,心中甚慰啊,这朝堂中的派系之争稍则不慎,就能引得天下动荡,也不知某些人,看了心中又是何滋味。”
御史大夫口中的某些人此时脸色算不得好,陈太傅如此,肖丞相亦是如此,不过原因各不相同。
陈太傅是不满陛下还如以往一样对摄政王依赖过度,大权旁落,而肖丞相则忧心不孝子的事,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
众人议论完,发现摄政王还没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王爷跟他们理政时离开这么久,百官再度拿起奏本跟账目核算,浑然不知,一墙之隔的小房中,权倾中外的摄政王,正将皇帝亲得朱唇微肿。
“亲完了,可以睡了。”顾弄潮将那双湿漉漉的眼蒙上。
言霁挣了挣,嘟囔道:“不行,陈太傅晓得我睡着了,明日定又要找我絮叨,我得出去接着算,就是不做什么,也得坐在那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