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同人)[聊斋]开局继承一座道观(144)
或许他们之中就有人悔青了肠子,然而世上没有回头路。
一大片只剩干草的地留了下来,正好供神庙修点东西,供敬神所用。
祭坛没有神庙门口那些亮晶晶的地砖,更不会有财大气粗的金拱门。这里是郊外,连三合土都不必铺,众人直接站在了这块大草坪上。
青蛙属水,四周被乡民们挖出一池人造水塘,塘里种满了挤挤挨挨的睡莲,很是清新自然。
之前附近都被围栏拦起来,众人都是头一回见到祭坛的模样。
信徒们围着水塘站了半圈,时不时发出“哇”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赞叹。
后头赶来的富商就不大乐意了,这显然不符合他们的审美。
“咱们捐了恁多银钱,怎么不给祭坛修好些?”
许是早有信徒看不惯这些人,扬声打脸,“您那金银财宝都是修神庙的祠堂庙宇,今儿敬完神,祠堂才归您管呐。”
人群中发出哄笑,那富商涨红了脸。
在祭坛面前,他不敢答应这话,甚至不敢回怼一句。
元黎和阿白被分开,使者将他们引至原本栓白马的树下,两人一左一右,像门神守在两侧。
甫一站定,她便听见后头有信徒就这个问题较起真来。
“平日咱们也没少供奉,那些金子都到哪儿去了?”
“噤声,”旁边的信徒低声叱道,“难道神庙还能贪了你银钱,只要你不生贪念,哪一次祈求之事没有达成过。”
“这可是神明的祭坛啊。”那信徒听起来就很是失落,觉得这场敬神有失水准。
但另一人显然听使者们教诲更深一些,并未被唬住,义正辞严道,“神明是自然之灵,本就与人不同,你不觉得用多了金银珍奇,反是一种亵渎吗。”
……这比富商的吐槽还难接,再聊下去,尽是些不合时宜的争执。
随着一声钟磬响起,信徒间的辩论瞬间消失,四周皆静默无声。
将脸蒙成大型蚊帐,五颜六色的神巫,从众使者中缓步走出,然后……跳进了满是睡莲的池子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兴善寺和尚做法有些相似。
白衣使者念着不明的经咒,将修立祠堂一事上表,放进带来的小鼎里烧掉。
信徒们默默跪在使者后边。
无论是富商、渔夫、农人……刚才发生的一切龉龃都不见了,每个人脸上都很是平和。
敬神不是祈福,信徒们没有一个人念念有词,诉说着自家的不幸和需求。元黎远远站着,居高临下看得真切——这些人,是诚心诚意来敬神的。
信徒一路的喜悦,兴奋,以及到了此地不休的争论,并非出于私心,而是切切实实为了他们的神在考虑。
那为什么系统非说青蛙想成神呢?
按照这种规模的信仰,它应该早就成功了,何至于要把他们弄进来?
元黎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祭坛的另一边,也有人困惑着,甚至趁着这千百号人都干着自己的活儿,歪了歪身子,企图引起元黎的注意。
但俩人不是对角线,至少也有一百度的夹角,看不清对方是很合情理的事儿。
他实在百无聊赖,冒着风险通电话。
【这样真的有什么用吗? 】
元黎收回视线,【谁? 】
【五彩……神巫? 】
神巫跳进水塘之后,分明是往阿白的方向去,元黎根本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遂问道,【他在干嘛? 】
阿白言简意赅回,【摘花。 】
神巫的确在摘花。
哪怕被那身五彩大衣拖累,他的速度也并不慢。之所以元黎这么久还没见他转过来,是因为神巫做事极为细致,工作量也很大。
他摘取了池塘里所有的睡莲,一个都没剩下,全堆在祭坛上方。很快,累积成了一座睡莲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元黎腿都站麻了,准备大逆不道地原地坐下时,神巫摘到了最后两朵。
这两朵花并没有开,只有小小的花骨朵。
神巫罩着他那湿漉漉的头纱,两边看了看。元黎清楚地感知到,这人是在看她。
罚站得正暴躁的元黎瞪了回去,怎么,你花不开还怪我吗?
神巫低头犹疑半晌,放过了两个花骨朵,颤颤巍巍地爬上祭坛。
他的睡莲垒得太高,神巫爬上去的一刻,眨眼就跌了进去,被各色的睡莲淹没,宛如钻进了一件大彩衣。
正当此时,天色暗淡下来,使者停止了念诵,号令信徒起身抬头。
元黎已经半靠在了树干上。
但没有人搭理她,甚至没有人朝她分来一丁点目光。那些她熟悉的面孔,马夫、大嫂、使者、绣娘,所有人身上的平和宁静,都渐渐嬗变成为一种狂热。
近乎要烧起来的狂热。
睡莲山动了动。
元黎觉得它现在像一块黄豆粉糍粑,轻微地晃动几下,外侧沾着的睡莲簌簌往下掉落。
祭坛上的神巫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只通身金光的大青蛙。
场面安静得诡异,明明是需要惊声尖叫的时刻,这些信徒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张嘴。他们激动地颤抖着,甚至有站不住几欲昏厥的,被同伴勉强扶住。
这绝不是惊吓,具体元黎解析不出来,有人满脸幸福的微笑,有人低头无声痛苦,有人神色既痛苦又怀念,总之特别复杂。
但很快她就懂了。
因为一道沙哑的声音猝不及防闯入她的意识,很是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来供奉我的吗?”
……听说在收到地外文明的信号时,最好的回复就是不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