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詹姆斯·莫里亚蒂骨节分明的掌心握住伊拉拉的手腕时,她愕然抬头。
对上那不再有遮拦的蓝眼,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教授无可奈何:“请拉好我,伊拉拉。”
被他牢牢圈住的位置,隔着衬衣布料传来淡淡的温度和明晰触感。
伊拉拉勾了勾嘴角:“走。”
二人就这么步入肯尼斯开设的赌场。
如伊拉拉所料,根本没人注意到莫里亚蒂的身份——不穿风衣、散落头发的他就像是误入的大学生。
地下赌场环境很是恶劣,烟味、酒味和汗臭味浓郁刺鼻,熏得伊拉拉拧起了眉头。莫里亚蒂格格不入的干净衣衫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立刻放在了伊拉拉·福尔摩斯身上。
“大学生”进赌场固然少见,可穿西装长裤的女性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而顾问小姐的都市传说,早就在白教堂区传开来了。
脏兮兮的赌徒人挤人,与之擦肩而过,莫里亚蒂很是不悦地抿紧嘴唇。
他侧了侧头,分明听到了压低的议论。
“她不会是那个顾问小姐吧?”
“什么,来赌场做什么?”
“我还是先走了,以免招惹事端。”
“怕什么,找麻烦也是来找场子的麻烦,这么多人呢。”
莫里亚蒂抓着伊拉拉的手紧了紧。
他步子迈大了些,凑近伊拉拉的耳后:“请尽快找个桌子坐下。”
趁着消息扩散前加入牌局,就不会过分引人注目。伊拉拉点头:“前面在打二十一点。”
“玩骰子吧。”莫里亚蒂摇了摇头,“打牌需要的不止是看牌面。”
还要看对方的表情、神态,从细节中捕捉信息。不止是数学和概率学,还是一场又一场的心理博弈——爸爸也说过类似的话。
伊拉拉挑眉:“只是随便玩玩,目的又不是为了赢。”
但她的话却让莫里亚蒂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伊拉拉,”他非常认真,“上了牌桌,就是为了赢。”
“……”
行吧!搞不懂你们。
他都这么坚持了,伊拉拉也不好再反驳,只能牵着莫里亚蒂挤到了骰子局前。
猜骰子大小可不需要动脑子,这边的人比牌桌还多,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伊拉拉硬生生从桌子一角找到了个空隙,二人勉强坐下。
拥挤状态下,她和莫里亚蒂倒不那么显眼了,只是周围的赌徒将二人挤到不得不并肩而坐,甚至莫里亚蒂被迫侧过身体。
他的右肩基本靠在伊拉拉的后背,像是她依偎在他怀里。
臭烘烘的环境之下,伊拉拉发间散发出的洗发水味道第二次萦绕在莫里亚蒂的鼻尖,淡淡幽香让莫里亚蒂情不自禁地又向伊拉拉靠了靠。
环境所迫,她不在乎,是不是就没关系了?
而伊拉拉全然无所谓。
她掏出两个硬币掂了掂:“大还是小?”
莫里亚蒂这才回神。
青年仍然习惯性地想要手扶镜框,而后指腹触及到鼻梁落空,他才悻悻收回手。
“别着急,”莫里亚蒂说,“等他停下来。”
“……你不是还会听骰子吧?”
“嘘。”
有这本事,当什么犯罪界的拿破仑,你去当赌神算了!伊拉拉之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景,这周围乱得连说话都听不见,他耳朵就这么灵?
伊拉拉不信邪扭头,却忽略了二人的距离。
她的鬓角堪堪擦过莫里亚蒂的嘴唇,几乎就像是教授在亲吻她的头发。这样的乌龙让莫里亚蒂呼吸微顿,他垂下眼眸。
浓密睫毛半遮蓝眼,散落的头发更是让他看起来乖巧纯真。
那薄唇近到呼吸可闻,伊拉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叫莫里亚蒂微微勾起嘴角——
“大。”
他说,“少放点筹码,骰子的声音不对,庄家出千。”
伊拉拉冷笑出声:“也不意外。”
这可是黑()帮开设的赌局,还指望肯尼斯能公平公正?她把手中的两个先令丢到“大”那一栏,骰子停止晃动,庄家开笼,果然是大。
莫里亚蒂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他同样从口袋里拿出几枚硬币:“需要找到什么线索?”
一言证明,莫里亚蒂确定伊拉拉不会平白无故来撞大运。
伊拉拉确实有些思路。
“黑森夫人说,肯尼斯把吉普赛人赶走后,在原来的地方开设了赌场和妓()院。”
场子太吵了,伊拉拉不得不保持侧头的姿势与莫里亚蒂咬耳朵,“隔壁那个拉着红窗帘的宅子就是詹妮斯夫人的家吧?”
“嗯。”莫里亚蒂肯定道。
“赌场妓()院一体,”伊拉拉说,“而阿黛尔是被父亲卖给詹妮斯夫人还债的。”
莫里亚蒂几乎是立刻跟上了思路。
“庄家出千,让赌徒被迫欠下高额债务,黑()帮就可以出面催高利贷,”他说出了伊拉拉心中所想,“走投无路之际,做出出卖儿女的事情,这并不奇怪。”
□□坏就坏在这里,套牢一个人,不会在任何环节给对方可乘之机。
莫里亚蒂又特地点明:“阿黛尔还不到十六岁。”
伊拉拉的目的是从肯尼斯的一条龙产业链中抓出破绽,进而彻底摧毁他的帮派。
嘲讽的是,因为十九世纪的英国奉行自由经济,在1854年,政府通过了《高利贷法废除法案》,从此之后,在英国放高利贷得到了法律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