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
庄家确实出了老千,这骰子要是让顾客捡去就不好了。
伊拉拉迅速看了一眼,在骰笼附近倒下的椅子边找到了几枚骰子。
趁着看守没注意,伊拉拉小步上前,抓起了那几枚骰子,往手中掂了掂。
重量果然如莫里亚蒂所说并不平衡。
“拿到了,”她飞快给莫里亚蒂看了一眼,“怎么说?”
“收好,也是证据。”
莫里亚蒂温声说,“现在可以走了。”
伊拉拉将骰子放进口袋,然后尾随几名拖着拉金出门的打手,与莫里亚蒂离开了赌场。
幸也不幸,老拉金被打得很惨,即使耽误了点时间,出门之后,伊拉拉仍然循着地面上拖行的血迹,跟上了他们。
两名打手把拉金拖进了后巷。白教堂区的违章建筑乱到看不清房屋原貌,这复杂的地况给偷听偷看提供了绝佳的角度,伊拉拉扯着莫里亚蒂走到巷子一角,从这个角度将赌场后门看得分明。
“伊拉拉。”莫里亚蒂终于忍不住了,“可以把眼镜还我了。”
“这就——”
她刚准备归还近视镜,就听到后门一声哐当。
两名穿着还算干净、梳着油头的男人走了出来。伊拉拉的动作蓦然顿住。
只见当中一名男人蹲下,一把扯起拉金的头发,装模作样地倒吸口凉气。
“哎呦,老拉金,怎么被打成这样?”他阴阳怪气道。
“……是赌场的负责人,”莫里亚蒂立刻听出了对方,“我在肯尼斯的身边见过他。”
“头儿,一晚上就欠了五十英镑,”打手问,“他肯定没钱还。”
“五十英镑?!”
负责人受惊般退后半步,“老拉金,你失心疯了不成。连带着之前欠的,得有……”
他身后,另外一名拿着账本的人赶忙翻了两页:“有一百九十二英镑,还款期在五天后。”
“五天!你能凑齐二百英镑?”
负责人啧啧摇头,“五天过后可就要算利息了,老头,你得自己想想办法。”
住在贫民窟的工人,经济条件没比火柴厂的女工好多少。十九世纪的底层工人,一家多口人,一年的花销也就在三十英镑左右。老拉金亏欠肯尼斯赌场的债务,能养活全家近七年。
伊拉拉不知道赌场的债务利息多少,但高利贷滚起来有多恐怖,百余年后的案例屡见不鲜。
到这份上,把老拉金剥层皮也还不起。
因而另外的还款方式理所当然被端上来。
“不过,也有别的法子,”负责人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你家儿女很多,大女儿是不是有十五岁了?叫什么来着……爱玛是不是。”
老拉金身形蓦然一僵:“不行!”
负责人冷哼一声。
“你自己算算,是个划算买卖,”他说,“这债滚起来,你全家一个也别想跑。现在只要爱玛一个,能保住你全家。”
“你休想。”
老拉金挣扎道,“我才不干卖女儿的事情,你们一定是合伙坑我,我和你们拼了!”
一脸血的中年男人,仍然不肯放弃。他面露凶光,朝着蹲在面前的负责人就扑了过去。
然而老拉金还没挨着负责人的边,旁边的打手上去就是一耳光。
这巴掌打的又准又狠,直接将老拉金扇倒在地,他当即吐出一口血,还有两颗烂牙一并掉了下来。
“别着急啊,也不是一锤子买卖。”
负责人并不生气,他全然没把老拉金的反抗看在眼里,反而笑嘻嘻地继续说:“这不还有五天的机会吗?万一你要是运气好,这五天把钱赢回来,签下的合同书也会作废。”
没什么比“赢回来”一词更能激发赌徒的希望了。
趴在地上吐血的拉金一个激灵,以可怕的速度扭头看向负责人。
提及女儿,他的双目本来有所清明,而在这之后,又迸射出了毫无理智的狂热来。
“对……”
拉金一面啐着带血的唾沫,一面喃喃自语。
“只要我赢回来,爱玛会没事的。”他连滚带爬,撑起身体,“合同?签就是了,我肯定能赢回来。”
负责人扬起灿烂笑容。
他挥了挥手,身后拿着账本的会计立刻掏出早就备好的合同和纸币,递到了老拉金面前。
想也知道拉金并不识字,他甚至不考虑合同上是否有什么陷阱,直接把拇指往自己吐出的血上蹭了蹭,按下了指印。
“不用五天,三天足够。”老拉金信誓旦旦,“我又不是没赚过二百英镑,没问题。”
看不下去了。
伊拉拉目睹这一切,气到直磨后牙根,恨不得亲自冲上去给老家伙两巴掌。
但她也知道,给多少巴掌也无法唤醒病入膏肓的赌徒。
“这些信息就足够,”伊拉拉率先迈开步子,“没什么可看的了。”
莫里亚蒂侧了侧头,紧跟着伊拉拉离开了巷子。
白教堂区就是走到哪里都肮脏破旧,走到大路上,头顶是灰蒙蒙的天,地面还积蓄着脏水,这样的环境也没让伊拉拉的心情好到哪里去。
“真是畜生。”伊拉拉骂了一句。
“伊拉拉,眼镜。”莫里亚蒂无奈催促。
好吧,差点忘了。
她终于想起来拿出眼镜,打开折叠的镜腿,抬手送到莫里亚蒂的脸前。
教授配合地微微俯身,拉近距离,方便伊拉拉亲自为他戴上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