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伊拉拉的话,却让莫里亚蒂镜架之后的蓝眼流露出比刚才更为清晰的窘迫。
“伊拉拉,”他清了清带着几分沙哑的嗓子,“很感谢你上门关心,我本不打算通知你的,因为……”
“因为之前达西先生当着咱们的面,给伊丽莎白表演过?”伊拉拉接道。
“……”
莫里亚蒂立刻闭嘴。
他谨慎地看向伊拉拉,见她眼中没有揶揄调侃,只是单纯的叙述事实后,教授才缓缓松了口气。
伊拉拉当然能看出来莫里亚蒂是真的病了!伦敦的空气条件不比德比郡,这日日重度污染,淋雨之后感冒不适再正常不过。否则的话,迈克罗夫特何必一见到伊拉拉变成落汤鸡就这么着急?
她莞尔:“别小看我的观察力,躺着休息去。我来煮茶。”
莫里亚蒂还在坚持:“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我是客人,嗯?”伊拉拉反问。
见她非笑似笑的神情,莫里亚蒂只好作罢。
很难说服伊拉拉不去做某件事,何况……一句简单反问中隐含的意思,让莫里亚蒂很是受用。
客人才需要招待,不需要招待的自然是自己人。
莫里亚蒂笑了笑,“那我很期待你的手艺,伊拉拉。”
煮个茶而已!如今她一人在皮博迪住宅区居住,照料自己的饮食起居绰绰有余。
伊拉拉走进厨房,室内依旧干净,甚至能看出来莫里亚蒂不常开火,除却烧水壶,其他的厨具几乎没怎么用过。
翻找出茶叶、白砂糖和茶壶,伊拉拉又找了一圈。
没找到任何食材,她干脆离开公寓,找到了房东购买姜片。
这栋公寓的房东是名四十岁左右的夫人,而莫里亚蒂教授也比歇洛克更善于维护邻里关系。房东夫人一听说教授淋雨感冒,二话不说就拿了一小袋姜片送给伊拉拉。
要知道,生姜原产地是亚洲,即使十九世纪的英国人已经将其作为香料和调味品,价格也远甚于百余年后。
这一小袋姜值不少钱呢,足以可见莫里亚蒂教授的人缘有多好。
拿回姜片,和红茶一并丢进烧水壶里,这此伊拉拉难得更改习惯,加入了大量白砂糖——
英国人不习惯吃红糖,但白砂糖就是经过提纯和去除杂质后的红糖,本质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比滚烫还高热量的甜姜茶更能驱寒了。伊拉拉将煮好的茶端到卧室。
莫里亚蒂的卧室里也堆满了书柜和书。
就算是大学教授,他的藏书也太多了,多到伊拉拉不禁咋舌。
这个年代的书籍可是很贵的,更遑论伊拉拉飞快扫一眼,就在他的书柜中瞥见不少珍本古籍,估计随便一本都价值连城。
这满屋子的书,也不比彭伯里庄园的藏书和古董逊色多少。
伊拉拉将茶壶和茶杯放到床头柜,她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
莫里亚蒂似乎比他表现出的状态更差,就伊拉拉出门借姜片、回来煮茶的功夫,他就重新睡了过去。听到椅子响动,才勉强睁开眼。
“……抱歉。”
教授的声音中还带着惺忪睡意,“昨日一直在咳,没能睡好。”
伊拉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感冒就是不严重,却很是叨扰人啦。只是咳嗽已经算是轻的。
“起来把茶喝了,”伊拉拉说,“时间太紧,就放了姜片,否则还能买点草药。”
“谢谢你,伊拉拉。”
莫里亚蒂再次勉强起身,靠在床头,接过了茶杯。
他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入腹,小教授阖了阖眼,肉眼可见地舒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也太过失礼了,”莫里亚蒂无奈笑道,“还得劳烦你亲自煮茶。”
伊拉拉轻哼一声,同样将热茶送入口中。
虽然她不爱喝甜的,但煮了姜片的红茶带着一股热辣暖意滚进胃里,在伦敦这湿润的环境中真是让人舒坦。
“当我还礼吧,”她无所谓道,“你借给我的雨伞可是及时救了我和海伦娜的命。”
“是送给你的。”
莫里亚蒂认真纠正,“委托人特地打造,方便也安全。实际上,它还有其他功能,不过我认为交给你自行研究,也许更有乐趣。”
那一把伞可是有七八斤,真的方便吗?伊拉拉不禁心中嘀咕。
不过,这伞确实掩人耳目。
日常拎出去是不可能的,但像昨天那样明知有危险,拿过去防身再合适不过。
“那我就不客气了。”伊拉拉笑道,“谢谢你的伞。”
莫里亚蒂也跟着勾起嘴角。
他捧着茶杯、靠在床头上,额前散落的黑发半遮剔透蓝眼。在苍白憔悴的脸色衬托下,那双眼睛恨不得要比往日更蓝,好似玻璃做的般,伊拉拉要是一个不注意,就能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我的理论果然是对的。”伊拉拉冷不丁开口。
“什么?”
伊拉拉没再开口。
当然是适当卖惨有助于增进好感啦!莫里亚蒂一脸病容,看上去脆弱又难捱,真是可爱。
那双蓝眼在伊拉拉脸上转了好几圈,也不能确定她完美笑容之下的灵魂在思索什么。莫里亚蒂似是不安地攥紧了茶杯,叹了口气。
“我向你道歉,伊拉拉,”他郑重出言,“雨伞本也是赔礼之一。”
“你道什么歉?”伊拉拉侧了侧头。
“关于我对爱玛的发言,”他说,“在赌场外,你很明显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