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珍妮一起进门的,还有海伦娜。
被特别保护起来的海伦娜依旧是穿着衬衣与背带裤,像个小男孩。进门之时,她本还牵着珍妮的手,而一见到玛丽安娜等人几乎是瞬间撒丫子跑了过来。
海伦娜紧张地端详四人好几遍,确认大家都没受伤之后,明显地长舒口气。
“没事就好,”小姑娘本还绷着脸蛋,想维持住情绪,“不会再有更多意外了,我很、我很高兴呜……”
话到最后,海伦娜抽噎一声,到底是没能忍住,放声大哭。
她一面擦着眼泪,一面看向伊拉拉,“谢谢你,福尔摩斯小姐,把该死的妓()院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伊拉拉赶忙纠正:“火不是我放的,也没有烧屋子。”
贫民窟附近都是危房,真烧起来可了不得!再不及时澄清,明天传闻就会是顾问小姐当街纵火。
伊拉拉伸手揉了揉海伦娜的头发,摩斯坦小姐又很贴心地送上手帕。
女孩擦了擦脸,还吸着鼻涕呢,神情却已经冷静下来。
“福尔摩斯小姐,”海伦娜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一定要肯尼斯那个老畜生好看!”
他是老畜生,那你不就是小畜生了吗!伊拉拉忍俊不禁。
“现在手头的证据很全了,”伊拉拉说,“每一个拿出来都足以让肯尼斯被判重刑。”
杀死阿黛尔以及谋杀珍妮未遂的凶手在苏格兰场,跑不掉肯尼斯的干系。
赌场和妓()院这边,有爱玛作为证人、也拿到了她被逼签下的合同,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买卖妇女。
而先前伊拉拉和莫里亚蒂混进赌场时,还拿走了灌了铅的骰子。这也能作为赌场出老千、设套给赌客的间接证据。
甚至是老拉金都能作为证人出面,只是……
伊拉拉看向爱玛。
离开詹妮斯夫人的宅子后,爱玛的神情骤然放松。
一路跑过来,哪怕天已转冷,她的额头也遍布汗水。这彻底弄花了爱玛脸上厚重又夸张的妆容,粉底一块一块无比斑驳,唇彩也被无意间蹭花。这让爱玛看起来分外滑稽,却挡不住眼神明亮。
“这几天,还得劳烦哈德利女士和摩斯坦小姐照顾她们。”
伊拉拉说,“不能让爱玛与家人接触。”
哈德利女士颔首:“请你放心,福尔摩斯小姐,莫里亚蒂教授早就打过招呼,不论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力协助。”
听起来像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早就预料到,她会把营救出的姑娘安置在夜校。
说好了负责到底作为赔礼道歉,他倒是恪守承诺了。伊拉拉心底妥帖不少。
只是她出言嘱托,却换来了玛丽安娜担忧的面容。
“爱玛不能回家吗。”她轻声开口。
“我怕她的父亲再把她卖掉。”伊拉拉回答。
“……也是。”
玛丽安娜垂下眼眸,一声叹气。
她比爱玛大出许多,进入妓()院时年龄要更小,已经在詹妮斯夫人手底下呆了十多年。玛丽安娜的家人早早去世,在她的记忆里,家总是要比地狱好,却忘记了爱玛,甚至其他姑娘,本就是被父母卖进来的。
“那该怎么办?”玛丽安娜低语。
一句问题,让爱玛在内的其他三名姑娘陷入了沉默。
伊拉拉却不气馁,反而一笑:“自由之后才可以自行选择未来的道路。我还有夜校的教师都会帮助你们。”
至少她们自由了。
其实伊拉拉清楚得很,她一个人的力量依旧有限。
能把一家妓()院烧成灰烬,顾问小姐也救不了所有人。
光是在白教堂区,与詹妮斯夫人一样做皮肉买卖的老()鸨数不胜数,更何况有些走投无路的底层女性甚至不需要投靠任何人,往街上一站就能做起买卖。
甚至,哪怕伊拉拉把大家的卖身契丢进壁炉里,匆忙离开的姑娘们该去哪里也是个问题。
跟随伊拉拉来到夜校的只有四人,余下的受害者四散而逃,不能回家,又曾经做过妓()女,如何生活、哪里又才是栖息落脚之所?
何尝不是一种“娜拉出走之后何去何从”,而她们逃离的、需要面对的远不止是丈夫的控制这么简单。
想到这儿,伊拉拉雀跃的心情又不免沉重。
但她不后悔自己做的。
至少今夜之后,整个白教堂区做皮肉生意的,都得掂量掂量做买卖妇女的行当,是否会落得和詹妮斯夫人一样的下场。
有这层威慑在,总比没有好。
“先解决肯尼斯。”海伦娜分外执着,“有证据,也得抓住他才行。”
十一岁的女孩说到了重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手头再多证据,也得把肯尼斯送去警局才有意义——苏格兰场才不会做突袭帮派的事情。
顾问小姐也不行,她目前还没那么大能耐搞帮派火并。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出肯尼斯。
伊拉拉低头,看向海伦娜。
“我可以当诱饵,”聪明的小女孩立刻会意,“福尔摩斯小姐,没人比我更了解肯尼斯那个家伙!为了抓住我,不仅损失了杀手,连妓()院都黄了。他一定气急败坏,不会放过任何抓住我的机会。”
“太危险了,海伦娜,”珍妮抿紧嘴唇,“不能放任你冒险。肯尼斯不知道我还活着,放出我的消息也能吸引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