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砸了雕塑!”
“这钱就算我拿不到,我也不会让格雷福斯占便宜!”
二十余名女工,更是进一步向前,和管理员推搡起来。
不好!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伊拉拉刚与克里斯蒂娜询问清楚情况,前面的人就与管理员爆发了冲突。
一听说“打人”,站在人群后方的三人均是一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华生医生,他不假思索,径直冲进人群。
哪怕他还拄着拐杖,也没能阻拦医生的决心。华生医生是硬生生来到人群前方,将摔倒在地的邦妮从中侧面拖了出来,避免后方工人拥挤,发生踩踏事件。
伊拉拉和克里斯蒂娜赶忙追了过去。
华生命伊拉拉扶着邦妮,他抽出干净的手帕,按住邦妮额头的伤口。
仔细一看,邦妮的磕头应该是磕到了石子上,血流了很多,创面在头皮上,有指甲盖大小。
这叫华生和伊拉拉都浅浅松了口气:比看起来的骇人情况好很多。
但这也不能掉以轻心,街头这么脏,如果不及时消毒、缝合伤口,很容易破伤风。
“附近有医馆吗,”华生看向克里斯蒂娜,“我带她过去。”
然而邦妮却疯狂摇头。
华生险些没能按住伤口,只好出言警告:“别动。”
医生说话自带威严,邦妮不敢动了,却也没放弃,指向人群:“不,不能这样……”
连十四岁的少女都知道,再这么下去会出大乱子的。
伊拉拉的思路飞快转动起来。
辉光火柴厂增加隐性条件延长工时、克扣工资,从工人的身上榨取资金,用以给首相立雕塑。
可见格雷福斯,实际上被哈德利女士一篇《伦敦白奴制》逼到了绝路上。
他急于讨好政客,是为了继续推迟白磷禁令的颁发下达,好保持火柴厂的低成本高利润运营。
但若是此事被曝光,丢的也是首相的脸。
所以工程队不承认这是首相的雕塑,准备盖着油布偷偷进行施工。
只是谁能想到,消息这么快就走漏了呢。
眼下的情况,实际上对工人有利,但有个前提。
——不能出现暴()乱。
要是今日工人打了人,或者破坏了施工材料,是会进警局的!
伊拉拉生平最恨的就是完美受害者论,被压迫到极端的工人,愤怒之下砸坏雕像情有可原。但这难免会给格雷福斯伸冤的机会。
所以——
“得找个哨子,或者其他能制造出响声的东西。”伊拉拉开口,“警醒大家,喊一句警察来了。让大家冷静下来。”
工人们都是合法公民,到底是对警察有着天然畏惧。
这个时候谎称警察来了,总比苏格兰场真的派人维持秩序好。
华生医生蹙眉:“哪里去找哨子?枪可以吗。”
伊拉拉:“……”
华生医生一手按着邦妮额头的伤口,一手伸向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
伊拉拉猛然回神。
他当然有枪,华生医生可是军医!和塞巴斯蒂安·莫兰一样,他也拥有配枪。只是伊拉拉没想到,医生居然还随身携带。
都说上过战场的退伍军人回归社会后,难以融入日常生活。伊拉拉看,不止是莫兰,华生医生也是一样。
谁会走在大街上还携带枪()支的呀?
并且她早就想说了,不论是成为了酒吧常客,还是他瘦骨嶙峋的模样,都不能说是健康。
恐怕医生也是在艰难地适应和平的日子。
但拿出配枪后,华生的神情骤然发生变化。他眉心拧起,毫不迟疑将子弹推上膛,朝着天空扣下扳机。
“砰!”
一声开火巨响,让街口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这可比哨子有用多了!
克里斯蒂娜抓住机会,一个健步冲上前。
“不要内讧!”她拎起裙摆,当着管理员的面,直接踩到了横放的首相雕塑头顶,“女士们、先生们,火柴厂的工人是工人,工程队的建筑工人也是工人。我们是同志,并非敌人。打碎了雕塑,格雷福斯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建筑工人们得赔偿,丢掉饭碗、被责骂开除的,仍然是我们的兄弟,进而饿肚子的,仍然是我们的姐妹!”
如此一言,不管是火柴厂的工人,还是工程队的管理员,纷纷停下了动作。
老琳达不再拉扯对方,却仍然恼怒:“他们打伤了邦妮!”
克里斯蒂娜:“顾问小姐带来了医生,已经将邦妮送去医馆包扎。”
话音落地,街头一阵议论。
“顾问小姐?她来了!”
“怎么没看见福尔摩——唔,顾问小姐的身影。”
不光是火柴厂工人,显然工程队的管理员也被提前打了招呼。
多谢南希的协助,在白教堂区,“顾问小姐”的名号早已传得人尽皆知。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有个穿西装长裤的年轻小姐,会在穷人遇困时出面。
然而所有人环视四周,都没找到那抹穿着深色西装的身影。
站在人群之外的华生医生,一脸复杂地看向伊拉拉:“听起来你很出名,小姐。”
伊拉拉赶忙“嘘”了一声。
既然要打造这么一个传说,那么看来今天匆忙之中穿着长裙到来,居然还变成了优势。
这白教堂大街可是主干道,四周行人早已将街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她站在路边,除却被照顾的邦妮,居然没一个工人认出来伊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