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遇疯批(259)+番外
院正习惯皇帝的沉默,忍耐力非常人可以比较,剜肉之痛,岂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循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全心压制腿间的疼痛,疼到浑身发麻,耳边传来原山长的吩咐声:“陛下今日不要出门了,连轮椅都不要坐,好好养伤。”
院正跟着附和一声,循齐答了一声,疼得浑身无力,眼前开始发晕,她扶着额头,想起今日还有事情处理,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秦逸。”
秦逸疾步而进,听得陛下询问:“鸿胪寺卿呢?”
“不在京。”秦逸低下头,有心说情,却没有胆子违逆君上。
奇怪的是皇帝没有诧异,只吩咐一句:“回京后,让她在宫门跪着请罪。”
“陛下,鸿胪卿要面子,此举伤她颜面。”秦逸脱口而出,季秦是孤儿,自尊心极强,若是这样惩罚她,日后让她如何去见朝臣。
皇帝沉默不语。
秦逸跪了须臾,自己起身离开。一侧的原浮生撇了撇嘴,接过伤药,轻轻地洒在伤口上,果然,小皇帝疼得抽气,整个人都跟着抖了起来。
一旁的院正解释:“原山长,此药与往日的药不同,您慢些来。”
“好的。”原浮生欣然答应,小皇帝已疼得脸色发白,咬紧了唇。
皇帝不待见颜执安,白日里,颜执安也不会靠过去,径自寻了内侍长,想寻个地方暂住,更衣梳洗。
内侍长将她上下扫了一眼,最后看向中宫的方向:“有个地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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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暴雨,滋润燥热的夏日,今日显得凉快些。
齐国公与同僚而至,入内见皇帝,绕过屏风,见到龙床上的皇帝,殿内清凉,皇帝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那张脸依旧苍白干涩,像是霜雪过后,无精打采的百花。
“臣见过陛下。”
“臣见过陛下。”
听闻行礼声,皇帝慢悠悠抬头,眼内一片深渊,齐国公先开口说话,说的刑部一件棘手的案子,等着皇帝禀告。商人重利,京城商会内斗殴,死了几个人。
本是无事,但其中有颜家的人。
涉及颜家,齐国公畏惧,不敢私下做主。皇帝听后,先询问:“颜家是苦主吗”
“不是。那人是颜家资助的学子,落榜后便经商,被人打死了,打死他的广平郡王府上的人。”
一方是颜家,一方是李家,因此事情就变得很棘手。未防镇国公来告状,他特地来说一声,免得有所误会。
站在他身后的便是刑部尚书,将案卷交给皇帝。
皇帝接过案卷,细细翻看,没有焦躁没有不耐,甚至吩咐宫娥给两人赐座,自己慢条斯理地翻看。
皇帝年少,处理政事上与前右相相似,不疾不徐。
看过以后,皇帝算是清楚整件案子的过往,便说道:“按律处置。”
刑部尚书觑了眼皇帝,随后又说:“还有一桩案子,臣拿不定主意。”
皇帝抬首,“卿说来。”
“蜀地一客栈掌柜涉嫌杀害商人,当地知府判处死刑。后来,知府查出是冤案,是她的母亲为照顾表兄,将一张伪造的证词放入了案卷中,这才让她误会,误判此案。”
“此人是颜太傅的学生杜孟大人。如今她已被押解入京,杜大人政绩卓著,被人蒙蔽,臣无法判断,您看?”
皇帝挑眉,“卿之意是想轻放此事,对吗?”
“回陛下,此事是杜孟大人事后翻案的,是她自己揭露此事,以她之才能,本是可以盖过此事的,人非圣贤,她已有改过之心。”
“案卷递来,朕看看。”皇帝一时间也拿不动主意,道:“卿且退下。”
刑部尚书将案卷递给女官,接着,随齐国公退下。
皇帝坐在榻上,继续翻阅案卷,带两位大人走后,原浮生徐徐走进来,看着榻上的人。她还没开口,忽而听到皇帝开口:“太傅可在?”
改口真快。原浮生轻笑一声,一旁的女官秦逸回答:“去沐浴更衣。”
皇帝颔首,继续看案卷,半晌后才察觉原山长在内,她招呼对方走来,顺势询问:“杜孟是何人?”
“取贤楼内走出来的学子。”原浮生揖礼,“如果我没记错,是先帝在位年间提拔上来,自求外放,听闻极受当地百姓爱戴。陛下怎地问这个?”
“她误判一桩案子,导致人死了。”皇帝愁眉不展,捏着眉眼,十分头疼,若是贪官恶吏,直接斩杀便是。
原浮生思考两息,便说:“杜孟父亲早死,母女二人被赶出家门,得舅父救济才有后来平步青云的官职生涯。”
“这桩案子是她舅父所为,母亲为帮舅父,诓了她。事情尘埃落定,她本可以不用管,但她还是将案子翻了,斩了舅父,但她判了人死,这是大罪。”
皇帝的声音带着沉稳,脸上波澜不起,似是戴上了一层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
她低眉,愁眉不展,原浮生忙说道:“陛下如何想?”
“朕……”循齐欲言又止,若老师在,必然会赦免杜孟。若是她呢?
循齐暂时没有答案,直起身子往外看了一眼,“太傅还没有回来?”
原浮生无声浅笑,嘲讽皇帝:“若她不在,陛下会如何处置?”
“赦免。”循齐坦言,“但她活着了。”
“我明白了。”原浮生明白她的意思,颜执安死了,她会包容她的一切,但如今人活着,她就不再会包容。
原浮生轻叹一声,目光在她面上徘徊一阵,她突然问:“山长,你觉得以情轻饶,还是以法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