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20)
“我本来不是这样的……”萧雨淇的声音仿佛带了一丝哭腔,“最后一次。林洌,你信我……”
“雨淇……”林洌想说什么,但几根微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唇,按住了。
“乖,别叫。”萧雨淇的唇贴在林洌的侧颈上,轻轻缓缓地碾过,来来回回的煎熬,“对不起。”萧雨淇说。
然后林洌感觉脖子传来一阵刺痛,她痛得闭了闭眼,却下意识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薄薄的皮肤在尖牙下破裂,血液泊泊流出,带着让人无可抵抗的罪与欲,深不见底的沉沦,永无天日的绝望。
***
林洌送萧雨淇回家的时候,萧雨淇刚醒没多久。她们谁都没有余力去吃晚饭了。林洌打了车,背着两袋书上车,扶着萧雨淇。司机人好,下车以后帮她们把书拿到萧雨淇家门口才走的。
萧雨淇倚在门口,林洌托着她不让她滑到地上。萧雨淇手伸进包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钥匙,林洌帮她找了,开了门,半抱半扶着萧雨淇进卧室,扶她上床,盖好被子。又折回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林洌弯腰,摸了摸床上萧雨淇的头,“我走了。”
萧雨淇的眼睛半睁着,撑起精神看林洌,“你脸色,很不好。”
“没事,我回去睡个觉。”
“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林洌不知道萧雨淇是在说梦话了,还是在试探自己。她小声唤道,“雨淇?”
萧雨淇的眼帘尝试着微微睁开,但马上又合上。她明显撑不了了。
林洌舒了一口气。她不应该舒这一口气的,她应该摇醒萧雨淇,把自己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其实她更应该,让这一切从来都不发生。
但是林洌也有偷生的一面。她存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对自己,对将近睡着的萧雨淇说,“明天。明天等你醒了,我有话对你说。”
黄昏将尽,窗外的橘黄已经走到暗沉了,天空水彩画似的晕上了半边天的紫罗兰。林洌直起身,忽然感觉此时此刻的光色有些熟悉,才发现她和萧雨淇很多时候的接触,都是在黄昏时段。她第一次送萧雨淇回家的时候,她送小点心来给萧雨淇的时候,还有现在。
这段光线明灭如晦的时光,最是适合滋养一段看不清又辨不明的情愫。
可惜黄昏也最是短暂。沉重的夕阳一下跌落,黑夜就不可挽回地铺天盖地而来。
萧雨淇睡着了,林洌走之前吻了吻她的额头,“雨淇,晚安。”
***
萧雨淇晚上八点多醒来,打了通电话联系她在香港的家庭医生兼好友。萧雨淇在香港出生,后来跟着父母移居国内,父母移居加拿大那年她考入了B大。除了萧家的直系亲属,唯一知道她家有吸血鬼血统的只有世交的周家。周家世代都是医生,到了萧雨淇这一代,周家接手的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周映桐。
周映桐接起萧雨淇的电话,声音中带着一种知性的矜持,却也流露出一丝少女般的活泼笑意,喊的是萧雨淇在香港读书时的昵称,“Ki?你竟然主动找我?发生什么大事了?”
电话那头的萧雨淇讪讪一笑,有个知根知底的多年好友,真是一件窝心又烦心的事,“唔,就是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呵呵,寒暄就免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周映桐冷笑两声,问出口的话却裹了些温度,“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唔…”萧雨淇斟酌了一下,还是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晰,“我觉得自己…好像上了瘾。”
“什么瘾?不是毒瘾吧?”
“不是啦…”萧雨淇解释道,“我是说,我好像,对一个人的血,特别上瘾。”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萧雨淇等了几秒,有点慌,一出口喊的也是周映桐的小名,“桐桐?怎么了?”
“你,直接吸人血吗?”
萧雨淇张了张口又闭起来,她本能地想要否认。隔了一小会儿,才在心里承认自己的无可狡辩,终于点点头,想起这是电话,又加了个“嗯”。
“那他…”
“没事没事!她没事,可能需要补一补。我会留意着她的!而且我没有吸很多,第一次真的只吸了一点点。”
“所以你不止吸了一次。”周映桐的声音严肃起来,听着很低沉。
萧雨淇沉默了一下,很轻地“嗯”了一声。
“而且是同一个人。”
“是。”
电话那头,周映桐用了点时间捋清了思路,才开口道,“Ki,要不你回来一趟吧,或者我过去。不过可能要做些检查,你回来会方便一些。”
“回香港?可我后天就要上课了。”
“你是想你自己死呢?还是想他死。”周映桐揉了揉眉心,说,“请假吧。”
“对了,”周映桐又问,“那个人,知道你是什么吗?”
“不知道。她不记得。”萧雨淇说,语气很淡定,“我会跟她说的。”
“阿Ki!”
萧雨淇垂眸,想起林洌苍白的脸,“桐桐,我不能再瞒她了。”
第8章 林洌
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林洌疼了半夜,想了半夜,终于在临近天亮的时候才堪堪睡着,猛然醒过来,午餐时间都到了。她翻了个身,一扭头,脖间一阵抽搐的痛,扯得头也跟着痛起来。她边嘶嘶地抽着气,一手捂着贴了大片创可贴的脖子,一手到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滑开了,立刻被屏幕光刺得半眯起眼来。然后也不捂脖子了,双手捧着手机,手指迟钝地给萧雨淇发微信。
萧雨淇昨天吸血吸狠了,埋在林洌颈间一直没抬头,到最后直接睡晕过去了,才松的口。林洌后来头也晕了,在那个图书馆的角落喘息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