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21)
如果林洌不是林洌,萧雨淇今天已经是杀人犯了。
萧雨淇后来完全失了神,在林洌脖子上咬了可不只两个牙洞,弄得乱七八糟。林洌的血流到衣服上,她一手抱着萧雨淇,另一手急忙脱下了外套。后来靠着干净的外套遮掩,才送得了萧雨淇回家。不然两个人像从凶案现场逃出来似的,哪个司机敢接。
林洌的微信发出去,萧雨淇很快就回了她:你要吃点补血的东西
林洌皱着眉看着那条微信。对于萧雨淇来说,林洌是不应该记得自己被吸过血的,这次也不是碰巧在捐血后了。萧雨淇无缘无故的让她补血…看来是不打算瞒她了。
林洌甩甩头,头还是晕的很。她赶紧又发了一条微信,找萧雨淇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说要带外卖到萧雨淇楼下。
萧雨淇没再回复。
下午,她收到了萧雨淇请假的通知。周一的素描课,萧雨淇请假一日,布置了画作功课,画室也会开门,但不规定出席。
林洌又给萧雨淇发了微信,问她为什么请假,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洌盯着手机呆呆地出神,微信里一直没有萧雨淇的新消息。
萧雨淇的微信号就是电话号码,只是林洌从来没打过。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给萧雨淇拨电话。
出乎意料的,电话接通了。
***
萧雨淇本来以为自己是对林洌的血上瘾了,或者是自己的吸血鬼狂性忽然失控了。她很精准地,猜对了一半,猜错了一半。
萧雨淇昨晚和周映桐挂上电话之后,半夜才订到了机票,凌晨五点就到了机场过安检,不是几乎,是根本完全没睡。走出机场的时候,香港在春夏交际时特有的黏糊热气,抱着她的脸像个密封袋似的罩了上来,她一下子几乎要窒息。
她打了车从机场直接到周映桐的诊所,计程车在香港的街巷中穿行,车子里播着打趣的时事评论,无非是特首又做了什么蠢事,哪个明星又被拍到偷吃了。两个主持人说话飞快,见缝插针地插科打诨,司机偶尔会跟着笑起来。粤语说得快,听起来就一阵劈劈啪啪的,干脆利落,水都能砍断。林洌说话可不是这样,林洌叫一声“雨淇”,还能带个转音,总像是欲言又止,多少话讲不出来似的。
时事评论中场休息,插播一首流行歌,她没听过,连歌手都不认识。
萧雨淇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行人匆匆地往后流去。这是她生长的地方,然而这里自顾自地走着,她早就被撇下了。
萧雨淇到了诊所以后,周映桐先带她抽了血,送去检查,然后周映桐让心理治疗师帮她做各种测评。治疗师不能知道萧雨淇的身份,测评是两个人进去双盲房间里做的,测评结果直接交到周映桐手上。
时值午餐时间,周映桐平常是对着电脑吃午饭的,今天拨了完完整整的一小时出来,拉萧雨淇出去吃饭。她想萧雨淇一大早的班机来,少说也要三四个小时。萧雨淇这个人,今天绝对还没吃饭。
周映桐的诊所在写字楼林立的城区里,四周没有太多餐厅。她找了家不好吃的简餐店和萧雨淇过去了。
连不好吃的简餐店,都还要等位,还好周映桐非常有先见之明的预订了一张两人桌。
萧雨淇只要一杯咖啡,服务生问她要什么咖啡的时候,她发着呆反应不过来。周映桐接口,“给她一杯Latte吧。”然后她点了几样不咸不辣,不油不炸又好消化的清蒸白煮,服务生下去了。
周映桐看萧雨淇怔怔的,“你早餐没吃吧?喝Latte好,都是奶,护着你的胃。”
萧雨淇想,是啊,一整杯的都是奶,林洌最喜欢的。桌上的手机亮了亮,是林洌的微信,问她起床了没,问她今天身体怎么样。
萧雨淇对周映桐扬了扬手机,“不好意思,回个信息。”
可是,她能回什么呢?她还记得昨天,自己后来是怎样疯狂地贴着林洌,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毫不留力地吸出血来,吸到连萧雨淇自己都头昏脑胀了,还停不下来。
她晕倒之前,天色已经很昏暗了,图书馆那一角长期没有动静,天花板的自动灯也熄灭了。她看见林洌肩膀和胸前的衣服染了几滩深红,是血从脖子流下去了。
她最终回了林洌一句:你要吃点补血的东西
她还想说,“我很快就回来了。”可是她回去,又能怎么样呢?两个人凑在一起,她不知什么时候又得疯起来。
林洌早晚死在她手上。
她看着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终是没有再多回半句话。周映桐伸手拍了拍她面前的桌子,“菜上来了,先吃吧。”
萧雨淇转身把手机塞进了包包里。
周映桐把心理测评的结果跟萧雨淇说,“她们没有发现你有生理上的成瘾迹象,我们等一下可以再看看验血报告,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可能只是情感上的依赖比较多。”
萧雨淇疑惑道,“依赖?但是,我们…不熟,不常联系啊。”她在心里数了数,很认真地撇清道,“就说这个礼拜,我们连续三天半都没有见面。”
萧雨淇整个上午都很呆滞,周映桐本来还挺担心的,听到这里却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看来这“依赖”,测得挺准的。萧雨淇连续三年半不见周映桐,估计都说不出这么一句半嗔半怨的话来。酸得周映桐摸了摸自己半袖西装底下的小臂,默默拍回去一手的鸡皮疙瘩。
但周映桐还是带着职业习惯,很善良地安抚道,“这个不一定的,依赖并不是说你就离不开对方了。只是可能对方填补了你的某些需求,而你不自觉地在回忆里强化了这种体验。”她又说,“我们等下午报告出来再看看,如果你身体上没有额外的问题,那就不用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