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姝色(女记)(110)
经年努力,词集《阳春白雪词》得以出版发书。淑姬病势愈重,我持词集匆匆往之,至其榻前她气若游丝我泪盈于睫,淑姬见我前来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我忙上前执其手温言讲:“妳词集成矣,名曰《阳春白雪词》…”言罢我将词集置于她手中。淑姬抖手缓翻词集,逐页而视口中喃喃:“我词竟得如此……”我见她如此,心中酸楚轻声道:“有没有吴晚泣,妳的才华都不会弃了妳…”淑姬微微颔首嘴角泛起浅笑,察我忧轻声道:“有次相遇有此词集,我心足矣……”我闻言泪终落:“妳莫言此,应速速康复,我们尚有诸多时日可共度。”淑姬摇头曰:“不可强求…”言罢她合上词集轻叹道:“此生虽短,然我有幸得妳为友又有词作传世,足矣…我去后…妳当珍重再珍重…”少顷,她气息渐弱眼神愈静,我紧紧握住其手不愿放开,她终缓闭上双眸含笑而去。知音逝去独留我于世间飘零,悲痛之情难以言表。
我是吴淑姬的知音,她此生以词为心以情为墨写下无数动人之作,其词如清泉流淌润泽人心,如明月高悬照亮尘世。岁月流转,《阳春白雪词》被时人众推,我心中稍感慰藉,愿她亦有欢可追。
第39章 陈淑桢
“大宋之安是我之责。”
“妳从头到尾都深知官家无道世道无义,只是被我们拖累着在这场梦里骗过了自己…”
“我们…会赢的!”
再听到有人谈论我时,已是在两千年后了。
“这剑身上的符文意表出征必胜之决心,许是周朝武将之剑。”正还想再听些什么却被人猛然抽出,那是个手劲强盛轻功极好的女子,她将我放在手上掂了掂平声道:“大周很好,远久源长人饰其华,或许有一天大宋也会是那样吧。”一旁的男子看出她欲将我抽走自用忙道:“这不好吧?万一这剑是有主人的呢?”她将我符文撕下道:“此符文意为谁人可撕谁人为主,你昔日符文玄经没好好学也就罢了,若是让许老太知晓了你因不识错过天道神剑,气活来打你也是有可能的。”
言罢她便带我与猎兔以足尖轻点跃上树梢,身形飘忽忽左忽右穿梭于林叶之间,行至营中时正巧听闻有人言她性情古怪男装饰人,有人惊她竟是个女子,更有甚者讲她爹把孩子教的武火入营将来必定嫁不出去的。
她闻言不恼只是将猎兔放至那几人的帐中又带着我到了院中习练,初时立身中正目若寒星神聚意凝,将我缓抬于身前,继而身移步若风剑随身转,吾感其臂力贯注,剑势若虹或刺或劈凌厉无匹。刺时,其臂直挺如劲矢脱弦迅疾如电,迅猛至极吾尖直破虚空锐不可当;劈时,其臂挥动刚猛似雷霆万钧,风声呼啸似震人心魄。其旋身之际衣袂飘飞,我于其手中翻转腾跃仿若银龙盘绕。其步伐轻盈而稳健,时进时退错落有致,进则勇悍无前气势磅礴,退则守御严密沉稳如山,跃身而起我指苍穹她与天争,俯身而下我刮地埃尘她风沙飞扬。手腕轻旋,我身如灵蛇绕舞圈圈相扣密不透风,出剑之速快若流星,转瞬之间我影已至数尺之外……
她正欲再来却听得营外几声救命正是嚼舌讲闲那几人,她将我收至身后问他们做了何事,押人之兵回答:“回校尉,这几人于营中私赃肉粮被人揭发,小人正欲押他们前往受罚不料他们会吵到校尉…”她拿出绣花针道:“无?,且再加一项练针杀人的处罚吧。”那几人闻言懊恼不已欲张口言她残酷却被她打断道:“吾尝以针毙三元人,器者与衣同耳,惟依战况情景之需而择,未闻有分女男之别也!尔等岂以为针不可用抑或觉吾无能乎?身为将士当剑棍刀针诸般皆通方有取胜之机,身为宋民,最忌者乃以针舌相向为己饰不能战之实也。”瞧着他们眼底的不甘愤意,她自知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说什么都只会化作泼向她的脏水,她索性不再言语回营将我擦了擦又练起一旁长矛来。
身形转动矛随身动,矛杆挥舞风声呼呼作响其力似能破山碎石,忽尔,挺矛直刺动作迅猛力贯矛尖,似有穿金裂石之威。几刺之下仿能洞穿敌阵,矛随身转纵步突刺,恰似离弦之箭,疾如劲风势不可挡,旋即,收矛回防防守严密,矛杆横扫势大力沉,其身姿矫健步伐灵活,或进或退皆有章法。她终有几丝笑意看向我们道:“世人眼光分强弱,可幸好,幸好还有妳们与元军敌首不分,终有一日我会带着妳们杀退所有元军!”她方说罢营中便走进来个携剑长立的男子喊道:“桢儿好样的!不愧是妳娘之女!”她知晓他是来为人求情的,冷声道:“他们这次犯的可是军法,人我斩定了,政事大可于归朝时参我。”男子忙道:“爹没有这个意思,爹只觉得当真有些对不住妳……妳如今每日不是练剑习矛便是看书策图…都无暇与爹吃饭了…”她只回道:“大可不必!”便将他请出,男子临走前瞥到了我问她可为我起名了吗?她答:“雌鸣剑,她不需前主融她之愧她的来日她自己会争,我亦无需政事之疚,大宋之安是我之责。”
景炎元年,政事也成了平乱武职。
她与其父一同于漳浦兴化平乱,在看到行刑的刽子手将刀磨得钝得不能再钝时她还有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与他此前连面都不曾见过,何等心痛到如此呢?”那人的声音伴着磨刀声冷涌道:“回校尉,小人只是为小人此刻与元军并无两样而有些难过而已。”她闻言带我去了牢狱之中,她将叛军头人的剑递给他道:“有人同我讲你剑耍地很好看,给我看看,耍好了便放了你。”那人面容憔悴色如槁木,然接剑一瞬目中精光忽现剑动如风,身摇而步踉跄力竭而意未休,剑之所至似有千钧之势,然其臂颤难控剑之准,喘息之声与剑风相杂,似诉其生之不甘。她应诺将他放走,他昂首着问她:“就不怕朝廷发罪于妳吗?”她颤抖着回他:“我的剑是用来斩杀元人保护大宋的,不是用来杀比我不堪却比我勇敢之人的,广州失陷焚文斩使,我与我爹从投生在大宋那一刻起便注定是活不下去的。”那人提着剑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大宋最不缺的便是如妳一般的风骨侠义之士,可风骨早晚会风干,何苦此番啊”让她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