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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姝色(女记)(185)

作者: 谢遥岑 阅读记录

我娶了韦妃身旁的和政郡主,柳家娶了皇家李家嫁了杨家,这是一笔怎么样也算不上亏损的买卖,我怕的是我这位娘子瞧我不顺眼连着柳家和杨嫂嫂都会出事,攀龙附凤也很难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龙凤之息拍死。

直到大婚那日我才放了心,却扇诗做完团扇拿开时,她乖得像我幼时养一样的白兔一般,一双眸子里全然静色,看向我时更像是要将我看化了一般,我真得多谢嫂嫂。我正看痴时她张口道:“郎君,请喝合卺酒。”我连忙将酒咽下去,合髻时我好像盯了她许久,她问我在看什么,我如实回道:“妳的阿娘一定很美。”她只说也许是,太久了她已经忘记了。我内心暗道不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她说:“无?,郎君的阿娘也一定很美。”我们相视一笑,无论曾经如何此后便都是好日子了,至少在彼此面前是,她在别处是长安城里封邑收成最多的商人是李家朝堂上搅弄风云的背后之人,我在别处亦是打斗人马练兵之人亦是士家里只许自己踏骨踩人之人,大家族里没有人不在演,人活着本就是借着不同的人演给自己看。

我一直以为我与她可以演下去,直到那次我欲借杨嫂嫂之名抑山被她拦住,我才发觉是我小人才发觉兔子咬人有多痛,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冷了脸问我:“你当真觉得杨家可成长久之势,还是说你柳潭铁了心要将我李家拉下水?”我不说话只是将百姓之言与节度使传来的形图放在她面前,她瞧了一眼便道:“前者不假且无人不知,后者为假又无人可挡,你觉得凭你这般耳目能替你们柳家留住什么?只怕那时连你侄子的命都保不住。”她的话倒是不假,我只好闷闷开口:“妳的耳目倒是好使,可妳不照样挡不住我们这位皇帝陛下要把江山毁了,妳跟我一样,我们要求的只是接下来乱世里求不到的一线生机。”她将剑横在我的颈上,温玉语气里却满是碎冰之言:“柳潭,我与你不同,我李明华从不求求不到之物,我不怕死更没有可争之物,你于你兄长嫂侄尚有一丝温情值得你为他们拼命,可我没有,我们李家最不缺的便是可以滥用的亲情,要么与我合作这场战乱平止以后我保你柳家享太平富贵,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我们李家的孩子最不缺的便是生身阿耶。”我将剑夹下道:“大唐只会是李家一家的大唐,我柳谭必不负郡主所付。”

出了门又是一副妻夫恩爱之相,我是喜欢她的,尽管只是夹在人心世道缝隙里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喜欢,可她却只是需要世人眼中贤良公主的样子好为来日谋权攒心,我望着她那双能将人看化了的眸子想,她这样的人又真的会有真情吗?

长兄与嫂嫂殁了,我不知道该不该难过,在美梦将醒之前与美梦一起消失总好过醒来以后一幕又一幕的血流提醒曾经的美梦已经消散,即使如此,我还是几日不曾进米水,我是长兄带大的,这一身荣耀更是嫂嫂带来的,江山欲倒至亲离世,如今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第三日守丧之时,江儿推开门对我道:“季父,江儿与妹弟都还要仰仗您与婶娘,还望季父保重。”我看到了门外的一角缟裳对江儿点了点头,出乎意外的,她对江儿极好,会亲自给江儿补衣物做菓子,这是我与她的孩子都不曾有的。

我起了疑心,怕她是要用江儿杨氏之子的身份做些什么,一年下来竟半点异常也没有,我明了只剩下张口问这一种办法,便在她与江儿为兄嫂上香时支开江儿道:“兄长与嫂嫂就这么一个孩子,妳要争什么自有我这个季父,不必从他身上下手。”她眼都没抬头磕在地上出声道:“柳潭,你安心吧,我如此只是因为不讨厌他,只是不想再对不住杨家,说来可笑,我对咱们的孩子其实是怕的,怕有一日会有人用他们威胁我,怕有一日他们会像我和李俶一样为了活着像我曾经在韦妃面前贬低我母妃那样对我,贵妃她来日必会因我李家而死而被鞭尸,我知道情字是世上最飘忽不定的东西,可还是想抓来瞧一瞧,江儿他于我无利害又确实是个好孩子,所以我才喜欢他。”我们成为妻夫的第五个年头我才明了,她的真情只会寄托给局外的人。

她将头抬起,走到门槛边时对我讲:“你需早些将他们的排位迁回河东,长安城怕是不会太平了。”安禄山还是攻进了长安,一片火光里她将薛夫人带上了车,她道:“此时若还想翻身便只能求援于回纥。”可薛夫人的身体实在虚弱,她便将我的马夺去给了薛夫人,我与她徒步日走,我实在不满报怨出声,她只说:“若我先过去,遇到危险时我不能保全所有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成为牺牲品,柳潭,若今日是你兄长你又做得到心安理得地过去吗?江儿与几个孩子早已到了蜀中,这一次你不赌也得赌。”我这才明白,若是真的走到了蜀中,于情薛夫人是她寡姐,救助寡姐的名声足够在新皇那里立足,于局回纥今日救了大唐来日必得有人和亲前去求稳,她与我也算保下了棋子,于理就算走不到蜀中,来日史书一册,我柳家与她李明华也是忠于大唐的英勇仁义之辈,这是一笔我早已在局中不得不做的买卖。

我不再说话,只是与她一起侍奉薛夫人,如今,我能做的不过是尽好棋子的本分与为柳家宗室求一个平稳罢了。

我们一路去偷去抢去骗去杀人,终于在八月走到了蜀地。她进封公主,我进封银青光禄大夫,我也问过她就没想过要是赌输了又或是死在路上又该如何?她瞧着吴氏留给她的银钗道:“若是那样,来日在他人的叹息中便可又活一世,这没什么不好,我说过的我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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