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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姝色(女记)(186)

作者: 谢遥岑 阅读记录

在蜀地的日子就像是在长安得那么些年的富贵日子后必回舍俗烂世间一般,皇帝像幼子那样重要却被人提线,百姓像尘埃不可缺又可马上拂开。郭千仞反了,她在我耳畔说:“我们争一争,若是输了你我也好给大唐哀悼,若是赢了你们柳家便可满门荣光。”我道好,我的家仆多年以兵道练之个个皆可抵沙场之将,我正想让她安心离去,她却将拉满的弓递给我,她的眸子对我讲“这次,我们必定能赢。”我杀了许多人,用矛用剑用飞火,但最好的武器还是那把拉满了的弓,我听见了许多声音,流泪流血攒白骨,但最悦耳的还是她站在城楼上敲的大鼓。

叛乱结束我们相视一笑,我说她是个天生的赌徒不去做生意可惜了,她将那把弓擦净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做呢?不过只是不用在你身上罢了。”她射出一支箭,正对准遗留的报信人心口,她将弓还给我,瞧着倒下去的尸首:“那些东西得用在高堂之上,得为你我换一颗玲珑心。”李俶此时怕是也将叛军收拾的差不多了,这局棋她下的太久太深,我已没了知晓的兴趣,我问她:“妳从前不是讲不缺可滥用之亲情的?可妳我妻夫那么多年我瞧着桩桩件件可都是为了亲人…”还没说完,她便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眼神看我,她道:“我不是为了他们与我。更不是为了韦妃或是吴氏,我是为了大唐,那个红妆璀璨的大唐。”李俶收复了洛阳,我们回到长安可那场关于长安的华梦却是回不去了。

劳旋方及帑藏其空的情况下,和政公主捐出的钱财与锦绣绫罗不仅救了大唐军队甚至充盈了国库,她将这些带到宫里时我是极震惊的,她的金山我连见都没见过,我一直以为柳府算不上富裕,结果就是江儿与几个孩子的吃穿用度在战乱时也都是极好的,穷的只有我一个。

我佯装生气想回府问个明白,一路却听到朝中官员说就冲着这份胸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到柳府,听到百姓说多亏了和政公主她们的姊妹郎君兄弟才有回来的机会,甚至有人说我与她情感好的不得了,我连装都装不下去,回府直接给她磕了个头,如今江儿平安柳家富贵,若是没有她河东柳家只会跟着大唐的那一场华梦一起逝去,她将我扶起来让我进去磕,还特意叮嘱道:“你看我的衣裳不一样没换,在外继续穿我为你缝的衣裳,且不说衣裳本就没有好坏之分,如今战乱刚止,对百姓来说,只要大家一起不幸那就不存在不幸。”

战乱已止山河已平,这首要之事便是发落挑乱之人,我听闻反贼阿布思之妻被充入掖廷正想她怕是要出手,却听闻今日宴上经她求情阿布思之妻已被免罪。

我下朝归府时正瞧见她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在长安城试着自己活下去,她说:“折竹,他已经死了,从此妳要为了妳自己活下去。”那女子拿着钱一边哭一边说谢谢她,她发觉我来了便让女子退了出去,我说:“他们想用她试探妳是否心狠,可惜他们不是高宗,妳更没想过与他们争,这么多年了,我倒还真想问问,妳到底喜欢什么?”她似乎也是觉得有些好笑,笑着道:“我喜欢钱,它们不会说话,更不会坏了我礼佛悟道的心。”很快这话便因为她执伺先帝却将先帝的赏田给了八妹又自己献上千万钱财得到了证实,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潇洒,她回府时腿有些抖眼睛也红了,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事后回忆起她只说:“人之将死时就是离道最近之时,更何况我的骨血叫嚣着眼泪淌出,我不伤心,我只是觉得似乎什么最后都只是轻飘飘的。”我拍着她的背,一句安慰的话也吐不出来,最后我只得讲:“明华,接下来百姓要仰仗妳了,百姓们的哭喊绝不是轻飘飘的,它很重很重。”

李俶继位为着情谊与礼节,都不会选临朝参政,李明华接下来要背着的便是一个颓败的大唐惶恐的人心。

她以公主之身参政,对外出财平乱对内安抚人心,战死的将士都为他们贡上了香火,活意薄弱之人她亲自承诺以后都是好日子,让他们将逝去亲人那一份也活出来。

她将赋税一减再减又亲带百官下地,她为士家千金聚人又暗自将实权一缩再缩,又在宫中下了清令加了官位,又将女子独户设下海数。我如今瞧着她,忽得就明白了大周时期人们看武周皇帝是何种感想。

广德元年,她去了一趟荆南慰问将士,我瞧着朝堂上怕她钱不够的李俶使劲憋住了笑,她最不缺的便是钱了,那句“吾方竭家财以资战士,其能饕餮,首冒国经?”传回大家便知荆南已稳,我照她的令将香进贡到佛寺,只一眼,我便知道她所求到底何物,她只是做不到让曾经那个红妆时代碎在自己眼前,哪怕想让它碎的是所谓天道。

等她以稳定军心己贫不忘亲与强盗自甘为仆之声回到长安时,我以为她会高兴,可她只说:“我们已经逃过了离散,死生是常理,不过在先后之间,如果我死在你前头,你一定要用道服装裹我,把我埋在佛寺里,让我最后为大唐续上时运,想想我的行言想想大唐的过去,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怀念。”我用手将她紧皱的眉头理开,笑着对她说:“那就是我走在妳前头呢?妳又不喜欢我,喜欢妳的人又那样多,还想让我做个忧心鬼不成?”她发梢有些发白了,眼还是那般能将人看化了的模样,她盯着我道:“如果你死在我前头,我没空喜欢别人的,我一定时常去为你洒扫坟茔,你安心,我只喜欢钱。”我从不过问她关于钱财之事,毕竟那是她的事,但此刻确实有些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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